齐岱送他到门口,文韬忽然转首道:“对了,大司马主七杀星,我又主什么星宿?”
文韬的生辰齐岱自然是知道的,从前在广陵学宫时就排算过,他答道:“破军星。”
文韬虽不像齐岱那么Jing通命理,但粗浅的八卦和命理还是懂一些,他自言自语道:“破军,北斗第七星,不破不立,倒是应了我废左手剑一事。”他转而向齐岱一笑,“多谢思钧兄解惑。”
骤然被叫回了“思钧兄”,齐岱一怔,还没来得及反应,文韬已经走远。他的思绪还在刚才的命理排算之中,蒲辰,七杀星;文韬,破军星;还有前不久为代王排算过的,贪狼星。这是……杀、破、狼的格局!
七杀,破军,贪狼,是变数最大,动荡最多的命格,杀破狼际会,这是天下易主的前兆?
57、57.
过了新年宴,蒲辰在建康耽搁了大半个月。
十日前,元化公难得亲自出山,办了一场清谈会,以紫微斗数品评了建康的士子们。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元化公对于三公之一的大司马蒲辰的点评。当年,元化公对蒲阳的一句“乱世枭雄”的点评至今仍为人所津津乐道,如今,蒲阳已不在,众人都很好奇元化公会如何品评刚刚大破北燕的蒲阳独子蒲辰。据说清谈会当日宾客云集,传出来的对蒲辰的点评也倒出奇地一致,元化公评之为主七杀,南斗第六星,先天的将星,遇帝为权。然命中煞气过重,克父克妻克子,如今正在重孝之中,更是刑杀之宿。
元化公评点一出,宾客无不叹服。七杀星,主肃杀,克父克妻克子,蒲阳可不就被克死了吗?如今重蒲辰孝之中,煞气正重,可不就大破北燕,斩杀了哈里勒吗?据说席中还有重臣隐约说起蒲辰还未娶妻,怎样女子的命格可堪匹配。元化公微微皱眉,良久道:“煞气过重,三年之内,无论怎样的命格都压不住,轻则重伤,重则夭亡。”此言一出,原本对蒲辰娶妻人选还颇感兴趣的建康士子们一个个缄口不言,煞气这么重的命格还是第一次听说,谁都不愿自家的女儿惹上这么一颗煞星。
如此,蒲辰的日子倒是轻松了许多。宫里果然没有再传出什么消息,大概是周衍也听说了蒲辰的命格,年后几次召蒲辰进宫要么就是询问武昌军务,要么就是宴饮、赏赐一类,闭口不提婚姻之事,让蒲辰松了一口气。过了初十,蒲辰提出要回武昌,周衍一再挽留,最后蒲辰好歹答应过了上元节再动身。他心中也存了自己的心思,上元灯节,是建康难得的没有宵禁的节日,到了那一日,满城香车宝马,火树银花,是武昌绝难见到的热闹,他想带文韬留下看一看。
到了上元节这日,已过了立春时节,寒气已略略散去,江南的春意渐渐浮了上来。掌灯时分,蒲辰早已收拾妥当,带着文韬和唐宇逛一逛这建康的上元灯节。出门的时候,他瞥见文韬在月白色的锦袍外罩着银灰色鼠皮大氅,显得有些单薄。他探了探文韬的手,他的指尖还是冰凉,于是道:“虽然已经立了春,但夜间寒气重,你这件太薄了。唐宇,去库房将那件熊皮的大氅拿过来,还是我父亲当年从幽州带回来的。”
唐宇不满道:“我穿的也是鼠皮,我怎么没有?”
蒲辰白了唐宇一眼道:“文韬的三焦……”
“好了好了。”唐宇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文韬受伤的左手连着三焦经,所以不能受寒。我去拿便是了。”
蒲辰满意地点点头,唐宇走后文韬摇摇头:“哪里用这么麻烦,走走就热了,我又不会冻死。”
每次一说到“死”字蒲辰的脸色就不好看,文韬注意到蒲辰的表情,便闭口不再言语。等唐宇把熊皮大氅拿来,文韬差点惊掉了下巴,这件大氅油光乌亮,足足是那件鼠皮大氅的两三倍厚,文韬罩在身上,像裹了好几层棉被。他从前最不喜欢穿这些繁杂之物,不想蒲辰却满意的很,见文韬颈间的银狐在熊皮大氅的衬托下越发纤毫毕现,洁白出尘,便赞了两声:“甚好。”当下就带着他们出了将军府。
几人没有骑马,坐了一辆车,车走到朱雀门一带已是人山人海,再也挤不进去。蒲辰便带着他们下了车,唐宇见前面的西口市全是杂耍玩乐之类的玩意,一溜烟已经没了影,只剩下蒲辰和文韬顺着人流沿着秦淮河走着。河上的船舫今夜都格外热闹,挂满了各色的花灯,水面上也是河灯点点,衬着丝竹管弦、歌舞之声,说不尽的旖旎风情。
因上元节没有宵禁,今夜一向是青年男女相会之期。街上便多了很多年轻的女子,无一不是Jing心打扮,粉雕玉琢,笑语盈盈,暗香扑鼻。蒲辰和文韬走在街上,二人身材挺拔,相貌出众,蒲辰冷峻而眼若星辰,文韬清秀而灿若春水,便引得不少姑娘媳妇侧目,甚至有胆大的故意往他们那边挤靠,希望获得他们的注意。蒲辰皱了皱眉,从文韬的大氅下伸出手将他护住。
文韬道:“你若怕我掉下秦淮河,我们可以换个位子,我走在外面。”
蒲辰冷哼一声不做回答。
文韬以为他没听见,又提醒了一声。蒲辰附在他耳边道:“她们休想占你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