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看到我只留了一匹马吗,韬韬?”蒲辰一步跨上马,又拽着文韬的右手将他也拉上马。蒲辰的这匹乌青烈马他向来宝贝,这次一下子让它承担了两个人的重量它顿时不乐意起来,踢着马蹄表示抗议。
蒲辰拍了拍马道:“这是自己人,有我就有他。你再闹脾气,小心我断了你的粮!”蒲辰的坐骑所喂的饲料自然非比寻常,比一般饲料多了玉米、麦麸两样,比人吃的都金贵。这马也通灵性,一听此言,只好耷拉着脑袋,默默接受。
“韬韬,这马烈得很,你第一次骑,摸摸他的耳朵就当是和它认识了。”
文韬依言抚了抚马耳朵,主人在上,它有点老大不乐意地翘了翘耳朵算是打招呼。
蒲辰笑了笑:“这就对了。”又对文韬道,“你靠在我身上,不会掉下去的,别再像上次逞强。”
文韬知道他说的是在荆州的那次,他那次也和蒲辰共骑一马,全程抓着马的鬃毛辛苦得很,其实明明向后一靠就有蒲辰在。
蒲辰的大氅罩着两个人,他一扬鞭,乌青烈马便在月色下飞奔起来,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已到了燕雀湖畔。湖边一棵梧桐树下,一个身材挺拔的青年负手而立,正是代王周御。
周御听到了马蹄声,循声一望,见蒲辰御马而来,马上却还带着一人,定睛一看,正是几日前在蒲辰的府上见过的文韬。周御心下了然,对着二人拱手道:“熠星兄,文韬兄。”
文韬听周御如此称呼,惶恐道:“我只是将军府小小的主簿,如何能和代王以兄弟相称?”
周御笑着摇头道:“这便是文韬兄迂腐了。我认熠星兄作兄弟,并非因为他身居高位,手握兵权,乃是我们意气相投。而他又认你作最重要之人,自然是因为文韬兄的品性,和你的地位无关。既如此,我便也认你做兄弟。”
蒲辰哈哈一笑道:“代王言之有理。”
周御指了指蒲辰道:“熠星兄,这我可得说说你。我称你作‘熠星兄’,你却每每以‘代王’称我,在人前也就罢了,现在就我们几个,还不以“峻纬”二字称我?”
“峻纬兄说的是,我改。”蒲辰笑道。
一阵寒暄后,周御敛了笑容道:“深夜将熠星兄约来,是为了北燕一事。之前明明答应了熠星兄会在朝堂之上力主北伐,却因为迫不得已的原因没有践诺,望熠星兄恕罪。”
蒲辰关切道:“此事峻纬兄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只是,你如何得知陛下要派你出使北燕?”
周御道:“我也是受了高人指点。早在我们入建康之前,皇兄已做了和北燕和谈的打算,只是借着新年宴的契机将此事敲定罢了。”
“那为何是你?”蒲辰问。
周御眉宇间现出一丝Yin郁道:“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我就怕此事另有隐情。”
“此话怎讲?”
“皇兄不愿北伐,自然是忌惮熠星兄功高盖主。可是,力主我去北燕和谈,却也未必是好意。武昌一战时,我抗旨以庐州军支援武昌,皇兄很不高兴。我本想着韬光养晦暂避锋芒,却被委以重任。北燕空虚,和谈应该不难,若是成功谈下景朝旧土,也是大功一件,可是,这大功为何要给我呢?”
蒲辰皱了皱眉,周御说的有理,此事非比寻常。
“那个指点峻纬兄的高人,是怎么说的呢?”文韬插言。
周御饶有兴致地看了文韬一眼,果然问题都问到了点子上,他答道:“他说,此事恐有蹊跷,劝我小心行事。我不日就会出发北燕,所以特地告知熠星兄一声。”
蒲辰稍一思索道:“如此,我派几个亲卫跟着峻纬兄的使团,若有什么不妥,我即刻从武昌接应。”
周御没料到蒲辰如此倾囊相助,抱拳感激道:“多谢。”
56、56.
蒲辰和文韬回到将军府时已过了丑时。蒲辰意识到今夜他对文韬的渴望远比之前在武昌之时还要强烈。在武昌之时,他们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初初定情的心悸,但无论如何,那至少是蒲辰可以完全掌控的一片天地。而到了建康,仅仅是周衍开玩笑似的几句话,已搅得蒲辰心绪不宁。蒲辰比从前的任何一次都更强烈地占有着文韬,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抵抗他不愿面对,或者是潜意识中抵抗不了的某些东西,那些超出了他所掌控的武昌之外的束缚着他的皇权。
“你今天吃错药了,还是宫中的御酒有毒?”文韬背对着他嘟囔。
蒲辰一声不吭抱紧了他,只是重复着他在车上说过的话:“我不娶妻。”
文韬闻言语气就软了下来,握住了蒲辰抱着自己的手。他左手从前常年握剑,经脉断了以后变纤细了一些,蒲辰怕他用力伤到自己,反手握住他。窗外的天光已经亮了一小片。
“你真的不娶亲?”文韬道。
“不娶。”蒲辰斩钉截铁,“尤其不会娶周衍的血亲。”
文韬沉默了片刻,脑海中思索着新年宴上周衍的种种举动,一来是让周御出使北燕和谈,二来就是透露出和蒲辰结亲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