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辰此时在文韬身后,用左手死死环住文韬的腰,右手锁在文韬胸前。“呲”的,一声,郎中眼疾手快,将箭头取出。文韬万般忍耐,还是哀叫了一声。他的痛太过剧烈,整个牙齿都在发颤。
“咬我,没事。”蒲辰将右臂放在文韬面前,话未说话,一勺御酒浇在了文韬翻开的伤口上,文韬再也忍耐不住,一口咬在了蒲辰的手臂,力道之大,蒲辰觉得自己的一块rou都要被咬下了。但是这种痛感终于让他今晚稍微好受了些,他总算以某种方式承担了文韬的一部分痛。
郎中一边浇御酒,一边用烧过的银针清理伤口,文韬痛得眼泪涌了出来,除了咬住蒲辰的手臂,他没有任何方法减轻痛感,这一刻,他甚至愿意直接死过去来逃避这种痛苦。
蒲辰的手臂被咬得火辣辣得疼,但是他一声也没坑,只是轻声安慰:“快好了,韬韬。”
终于,噩梦一般的一炷香时间过去了,伤口处理完毕。文韬已经连咬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昏死了过去。蒲辰不敢放开他,左手还是抱紧他,被咬的右手放了下来,抓住了文韬刚垂下的右手,将他整个手都抓在手心里。
郎中为文韬的伤口敷上草药,用纱布包扎好,重重出了一口气道:“从今夜起的三天才是鬼门关。”
48、48.
郎中走后,已经快三更了,蒲辰让房中的亲卫都退下。这是他自己的房间,他之前特意吩咐亲卫让文韬在这里养伤。床榻之上,文韬还在昏睡着,呼吸比刚才平稳了一些。
蒲辰不敢离开文韬,更不敢睡过去。郎中说过,往后三日都是鬼门关,他在军营中见得多了也清楚,重伤后的第一夜通常最难熬,伤口也最容易恶化。他自己奔波劳累又苦战了一天,早已困倦不堪,一闭眼就能睡过去。可是他不放心其他人看守文韬,便在手腕上绑着一支香,烧完正好是是半个时辰。他席地而坐,头支着手搁在文韬的床边。每过半个时辰,手腕上的香烧完把他烫醒,他就检查一下文韬的情况。
第一夜,文韬的烧没有退,但也没有烧得更重。整个人显得很苍白,脸上一丝血色也无。蒲辰一夜给他喂了好几次水,他的眼皮微动,似乎是在做着沉沉的梦。
辰时的时候,亲卫进来道,弋阳关的北燕人已经撤了,唐宇和项虎带着两万人马回来了。
“叫唐宇过来。”蒲辰吩咐。
一刻钟后,门推开了,唐宇一脸紧张地站在门边,倒是蒲辰养着的狸猫也跟了过来,对着蒲辰亲昵地叫唤了两声。蒲辰招了招手,那狸猫跳到了蒲辰怀里,只剩唐宇在门口踌躇着。他听说了武昌之役的惨烈,听说了文韬被射伤坠楼,魏先生身死,听说了蒲辰只身去庐州借兵。凡此种种,他作为蒲辰的亲卫,都没有参与。在武昌最黑暗最危险的那些日子,他被困在了荆州,寸步难行。此刻,家主要见他,他心里慌得很。
然而,看到家主的一刻,映入眼帘的不是那个他记忆中意气风发,杀伐决断的家主,蒲辰整个人坐在地上,靠在床边,眼中都是血丝。如果单看他的背影,根本想不到这是一个父亲新丧半年,完全靠着自己剿灭了北燕主力的青年将军。
“家主……”唐宇一阵哽咽,“我来晚了。”
蒲辰望了望他,摇了摇头,安慰道:“是我的过错,怪不到你头上。”
唐宇跪下:“家主最危险之时,我不在家主身边就是我的失职。”
蒲辰的目光收回到文韬身上,继续对唐宇道:“若当时跟着我回来的人是你,我把武昌留给你,你守得住吗?”
唐宇的头低得更低了,他听说了文韬独自面对十万北燕骑兵,武昌城守了整整五日才等来援兵。扪心自问,他觉得自己做不到。
蒲辰叹道:“你们都是跟着我的人,你们守不住不是你们的过错,你们丢了性命却是我的无能。魏先生为着我死了,文韬为着我九死一生,如今仍然命悬一线。你和项虎因为我中了哈里勒调虎离山之计,无法前来支援武昌。这次的事,错全在我。”
“家主这么说,我更加无地自容了。”唐宇重重磕了一头。
蒲辰拍拍唐宇的肩:“起来吧。武昌还有很多军务我要和代王商量,你留在这里照看他。别人我不放心,要是有危险,直接来叫我。”蒲辰歪歪斜斜地站起来,眼神又飘到了文韬那里,眉宇之间全是忧虑。
唐宇点了点头,他小到大,他从未看到蒲辰如此柔软的一面,他总以为自己的家主是骄傲且不可战胜的,原来他也会有软肋,这软肋让唐宇有一些害怕,但又有一些安心。
蒲辰走到前厅,周御已等在了那里。周御见蒲辰一脸疲态,关切道:“如何了?”
“多谢代王,一夜无事。”蒲辰道,“昨日一战,代王的庐州军伤亡多少?”
周御叹了一口气:“损失了五六千人。不过,剿灭北燕主力,杀死哈里勒,这趟来得值。”
蒲辰自然知道周御的人马全是他一点一点筹措出来的,这次借兵虽说是戮力抗燕,但毕竟是蒲辰自己调兵不当才需要向庐州借兵,于是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