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甲后的文韬神情更肃穆了几分。武昌的弓箭手本就抽调了大半去了荆州,现在死伤惨重,只能用普通的步兵顶上。可是步兵的箭术毕竟不及弓箭手,他们的射程近一寸,北燕的队阵就靠前一寸,他们的投石机威力就更大一分,这样,无论是兵力还是城墙厚度,怕是都撑不到五日……文韬心中焦虑,到时候若是北燕军队靠近,用上云梯、吊绳等物,城内的驻军根本守不住武昌!
望着武昌城外黑压压的北燕军队,文韬心中的Yin影越来越深。北燕的兵力本就有压倒性的优势,而哈里勒迟迟没有强攻就是因为武昌的城墙高度和厚度远强于一般的城池,若是强攻,难免会损失惨重。所以哈里勒一直在非常小心地保存着军队的实力,他已经断了武昌向荆州支援的后路。三万守军,只要哈里勒有耐心消磨掉足够的驻军,用投石机削弱城墙的结构,他相信笑到最后的一定是他。
文韬心中一阵忧虑,还好这雨一直没有停,否则按照哈里勒原本的计划,用燃烧着的火球攻打武昌,城楼估计已经失守。可是,文韬看了看渐小的雨势和天边似乎是越来越薄的铅云,那云层后面,已能看到隐隐的天光。明天……要是明天放晴了,北燕一定会用焦油攻城,那他们的城墙再厚也肯定抵不住。
这一日入夜后照例休战,文韬尽管累得浑身跟灌了铅一样,但高度紧绷的神经让他毫无睡意。他在房中,听着窗外依旧是淅淅沥沥的雨声,这雨声从未像现在这样牵动着他的注意力。从前,在齐岱的小筑中,夏日的雨打在芭蕉叶上,和着齐岱的琴声,是他曾经不屑一顾的文士们闲暇的情致。而时至今日,文韬才深刻了解到现实的残酷,这淅淅沥沥的雨,竟是他们三万驻军最后的庇护。这万千世界,他还是太过渺小,从前自己仰仗的天分,在强敌面前,在天道面前,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啪……啪……一阵阵的水声远远传来。这声音,不是雨声。文韬又侧耳倾听了一会儿,他并非像蒲辰那样五感敏锐之人,辨析了好一会儿,突然意识是这是长江的水声。这连续的暴雨让水位涨了不少,连同这波涛之声也雄壮有力了许多。
文韬脑海中突然有了一计,这一计很冒险,但,如果成功的话,甚至不用等到蒲辰的援军,他们依靠着仅剩的驻军就可以重挫北燕军队。他连夜叫来了魏先生,魏先生也正因为守城之事彻夜不寐,一听文韬的计谋,他的眼神立刻亮了起来,刚要起身去准备。文韬叫住他:“先生,城内的百姓,务必要安顿好。”
“自然。”魏先生道,“选好位置,武昌城内就能尽量避免受到影响。”
文韬点了点头,想要一起去准备,魏先生叫住了他:“明日计成之后,哈里勒绝不会善罢甘休,若是强攻,还需你稳住大局。”
“先生也累了几日了,我还是同先生一起吧。”
魏先生做了个制止的手势,看着文韬道:“我和你共事这几日,算是看明白家主为何会对你格外看重。他从小高傲,很少有人入他的眼。我原先以为你出身寒门,见识必定不如世家弟子。现在看来,竟是我想错了。这天下,原来真有集钟灵毓秀于一身之人。家主既然把武昌交给了我们,便是把后背交给我们。你若信得过我,就让我去准备,你好生休息,明日之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文韬看着同样疲乏万分,年纪是他好几倍的魏先生自己强撑着Jing神,却让他休息,心中一阵感动。但他知道魏先生说的是对的。计成之后,哈里勒绝不会善罢甘休,或许那时,才是苦战的开始。他点了点头,接受了魏先生的安排,尽管脑中还有千头万绪,但还是强迫自己休息两个时辰。在他半睡半醒之时,他感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跳上了他的床榻,蜷在了他的小腿边。
是他救的狸猫,叫……韬韬。文韬迷迷糊糊地想着,这个名字还挺好听的。不知是不是狸猫的缘故,这一晚文韬休息得很好。
第二日卯时未到,文韬已经起身,披上蒲辰的黑甲亲自去城楼督战。弓箭手都是直接在城楼之中休息,见他们的家主到了,一阵军号响起,弓箭手们揉了揉眼睛,纷纷撑起疲惫的身躯准备开战。文韬做了个手势,身后一队士兵鱼贯而来,正是给城墙上的弓箭手们送来水袋和吃食。已经苦战了几日的弓箭手们此刻都已到了体力的极限,此刻相互偎依着啃着吃食,望着城楼外的天光一点点亮起,这雨,终究是要停了。
魏先生也赶到了城楼,对文韬低声说了几句,一切都安排好了。
“今天就上普通步兵吧。”文韬想了想轻声对魏先生道,“他们的箭射不远。”
魏先生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文韬的用意,他点头道:“也好,诱敌深入。”
命令一下,前两日的弓箭手今日全在城楼休息待命,弓箭手的位置由步兵顶上。不一会儿,城楼上的步兵就位,他们虽然也会射箭,毕竟技艺差了弓箭手一截。旗兵一个号令,步兵们稀稀拉拉的弓箭射了下去,还在整队中的北燕人Jing神一紧,但随即发现今日的箭射得比前两日差远了,射得最远的离他们也还有不少距离。哈里勒眯着眼睛往城墙一看,果然不少兵士的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