韬:
凉州已降北燕,凉州城两万兵马尽落敌手。凉州城地高而势险,易守难攻,北燕得之,骑兵顺势而下,荆州危矣,若再失荆州,北燕铁骑南下再无屏障,南景有灭国之危。
我知你虽身在学宫,却有报国之志,可否来武昌助我一臂之力,抗击北燕,收复凉州。
静候君复。
落款只有一个“辰”字,还附上了蒲辰的私印。
“凉州降了北燕!”文韬惊道。
齐岱却很平静。
“你早就知道了?”
齐岱颔首。
“为何不早告知我?”
“我想你痛恨世家,若是这次北燕重创蒲氏,对南景未必是坏事。”
“北燕是外敌,岂可同日而语?若是南景折了蒲氏,就再无自保之力,国破家亡就在眼前!”文韬倏地起身,难得这么激动。
“国破家亡又如何?如你所说,这世家之制是难以撼动的了,既如此,推翻了再来又如何?”文韬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齐岱,眼角发红,面带狠厉。
文韬退了两步:“你竟要将南景拱手送给北燕?”
“送给谁都无所谓。”齐岱道,“国破家亡,我早就是国破家亡之人了,再破一次也不在乎!不破不立,我家都没了,国又有何用?待到这一切都结束了,都干净了,若我这三尺微命还活着,我就来造一番新的天地!”
文韬看着眼前几乎不认识的齐岱,这才真正意识到齐氏之亡对于齐岱的剜心刻骨之痛。
“齐岱,你原来恨我至此。”文韬道。
齐岱冷笑:“我自然恨你。蒲辰杀齐氏,是报杀父之仇,我无话可说。而你呢?明明是我救了你,你却为我的家人递上了屠刀,我如何能释怀?”
文韬道:“我行事……”
“我知道,你行事一向不问私情,只按你心中的对错。即便是你亲身父母在面前,若你认为他们错了,你也不会手软。”齐岱打断了他,“只是这一次,死的是我的父亲,我的亲哥哥,我的姑母,我的表兄。即使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我还是无法原谅你。”
文韬看着齐岱,从前他永远盛满笑意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了锋利的冰冷。文韬下了决心道:“那我们从此分道扬镳,我再不踏进广陵学宫。”
“一言为定。”齐岱转身。
文韬望着齐岱的身影一步一步远离,很多旧事瞬间涌上心头,他心中一软,又叫住了齐岱:“有一件事。”
齐岱没有回头:“何事?”
“关于朝阳殿之变,我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但,后来我仔细想过,这一次,蒲辰可能被利用了。从头到尾,从蒲阳被杀,管家蔡伯,太子的言行,南军统领叶驰……啊!”文韬本来只是想和齐岱坦诚自己的疑惑,可是这个瞬间,他突然将整件事都想通了。
“怎么了?”齐岱望向他。
“我在西口巷探询蔡伯去过的那处民宅,遇到过一个黑衣人。那个黑衣人身手很好,我一直以为他是楚王的人,现在突然想起来,那个人是叶驰!那双眼睛,我不会认错的!”文韬顿了顿,又想了一遍前因后果,“也就是说,与蔡伯有勾结的人不是楚王,是叶驰,叶驰的背后也就是当今天子!我之前一直有疑惑,总觉得我们被人利用了,又没有证据。如今想来,这一次最大的获益者就是陛下,他借蒲辰的兵马完成了宫变,成功除掉了楚王和齐氏!”
齐岱盯着文韬,目光中一片冰冷:“此话当真?”
文韬点头,他没有理由骗自己,齐岱想。
齐岱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走吧。我自会去建康查明。不过,就算你们被利用了,也不代表我会原谅你。”
文韬沉默地点点头,二人之间如今只有早已冷掉的茶盏,如窗外白马湖早春的寒意。
28、28.
武昌。
自从接到凉州投降北燕的军报,蒲辰就无时无刻不在策划着如何夺回凉州。北燕是羯人建立的政权,祖先是匈奴的一支。几十年前景朝七王之乱的时候北燕开始壮大,不仅入了塞,还夺取了景朝的一半疆土。这很大程度上归功于他们如今的大单于哈里勒。作为大单于的众多儿子之一,哈里勒当时并不被很多人看好,但正是他瞅准时机率领北燕的铁骑洗劫了洛阳。因为他的功绩,他在老单于死后被推举为新的大单于,势如破竹地打下了了景朝在长江以北的大片疆土。
蒲辰将自己整夜整夜关在书房之中,案上铺满了凉州的地形图和最近几年的军报。早上唐宇进来的时候蒲辰趴在案上,一边的烛台刚熄灭不久,他的狸猫蜷在蒲辰手边,正在呼呼大睡,似是陪了他一夜。
唐宇叹了口气,将案上的东西整了整,忽而见到一封信,信上是蒲辰的笔迹,写着“文韬亲启”。唐宇好奇心大起,想偷偷拿过来一窥究竟,不想这封信被蒲辰的胳膊压得死死的。唐宇不死心,稍稍运气,刚一用力,就听蒲辰道:“不得放肆。”
唐宇赶紧住了手,蒲辰抬起头,眼下两团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