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御正在疑惑间,忽有一人一骑飞奔而来,大喊道:“请代王开城门,我乃蒲氏亲卫唐宇,特与代王商议入城一事!”
周御生性谨慎,见来人是个青年男子,气度不凡,似是出生世家,于是下令道:“只放他一人进来。”
片刻后,庐州城的都督府内,周御坐在主位,用眼梢端详了这个只身前来的青年。只见他二十不到,眉眼还带着些许稚气,倒是个讨人喜欢的样貌,让人不自觉亲近。
“代王,在下乃蒲氏门下唐宇,特为少主过城一事有求于王爷。”唐宇声音清亮,开门见山。
“哦?”周御道,“大司马前几日才去了建康,怎么你们家少主也要去建康吗?”
“正是。”唐宇语气郑重,“我家家主在建康遇刺身亡,少主故而要去建康主持丧仪。”
“什么?大司马遇刺了?”周御大惊失色,“什么时候的事?”
“五日之前。我们少主一刻都不敢耽搁。求代王放我们少主过城。”
周御在心中转了好几个弯。大司马竟然暴毙于建康,建康城内想必乱作一团。蒲阳子嗣单薄,只有蒲辰一个独子,蒲辰听闻父亲身亡必是要亲自赶到的。只是,从武昌到建康,必要经过庐州,他放蒲辰过城容易,但他所领的五万武昌驻军就不能不告而过了。他斟酌再三道:“大司马戎马倥偬一生,竟丧命于jian人之手,望你们少将军节哀。”说罢,顿了一下道,“你家少将军一片仁孝之心本王感佩至极,只是,这五万武昌驻军……”
唐宇赶紧道:“建康目前形势不明。如王爷所说,我家家主丧命于jian人之手,少主若再无防范之心,恐有性命之忧。”
周御自然知道建康城内暗chao涌动。父皇病重,太子无权,楚王有齐氏撑腰,颇有取而代之之心。他当时自请驻守庐州,也有躲避纷争的原因。他皱眉道:“五万兵马也太多了些。建康的禁军一共只有五万,分为南军和北军。南军一万,驻守宫城,北军四万,防卫建康。你们少将军带着五万武昌军逼近建康,恐怕不妥。”
“王爷说的是。”唐宇机灵,顺着周御的话道,“少主这五万兵马是以防万一,并不会入建康城,而是驻扎在城外的石头城,一旦少主有危险便可策应。”
周御闻言放下心来:“虽说如此,本王还是需要修书一封上奏父皇,还要劳烦你家少将军在此耽搁几日。”
唐宇焦急道:“不是我们不愿耽搁,实在是事出紧急。家主在建康城外还留了千余Jing兵,听闻家主命丧建康,正要入城去为家主报仇。此刻若是少主不前去主持大局,恐危及建康安危。还望王爷行个方便。”他为人赤诚,这几句说的动情。周御一眼看出唐宇是个心无城府的,莫名对这个蒲氏少主有了一些好感。他从小出生宫廷,尔虞我诈见得多了,虽不屑参与其中,但自保还是能做到的。本以为晋阳蒲氏乃南景第一等门阀世家,其唯一的少主估计也是骄纵跋扈惯了的,未曾想他的身边人竟是这么个性子,有点意思。
周御微笑道:“单凭你几句话,本王难以作保。你家少将军一路奔波至此,若信得过本王,不如由本王今夜在庐州府中设宴款待你家少将军,也好将此事好好商议。因大司马新丧,一切从简,亦不上酒,请你家少将军千万给本王这个面子。”
唐宇心想五万兵马过庐州城毕竟是大事,还需得双方主帅坐下商定,于是应承下来。当晚双方互通妥当,蒲辰让副将暂领兵马,自己带了几个亲卫前来。周御早把一切安排好,亲自在城门口迎接。远远地,只见一个戎装青年骑着一匹乌青烈马信步而来,在城门口翻身下马,来人大概是从服制猜到了周御的身份,抱拳行了个军礼道:“代王。”
周御礼数周全地回了礼,却见蒲辰态度冷淡,似有焦急之色。景朝一朝,素来重视文治,世家都是重文轻武,从皇族到士子,尚清谈,重礼法,尤其是初见,总要把态度做足,没想到这个蒲辰却是毫无此风,一路只管往前走,眼梢都懒得往旁边扫一扫,衬得周御和一干随侍无比尴尬。
周御只好沉默地将蒲辰引到庐州府的大厅,厅中茶饮和吃食已经齐备。蒲辰看了一眼道:“既是便饭,就不和王爷客套了。我父亲在建康城中被刺一事,想必王爷已经有所耳闻。”
周御点了点头。
“为人子者,父亲尸骨未寒,我不忍在此耽搁。王爷给我准备的吃食,我就带在路上了,也不算枉费了王爷的心意。”蒲辰的话说得冷淡,眼角却有悲戚之色。
周御不免心中动容,这蒲辰看似毫不在意礼法,却是真心挂念亡父一事,比起那些至亲亡故,礼法齐备却神气不损之人,反倒多了几分真性情。他开口道:“少将军的心情,本王了解。少将军要带着五万武昌军过城可以,但要等到父皇的诏令。本王刚才已将少将军过城一事上报建康,父皇必能体恤少将军之心,放你们过城。”
“我等不及了。”蒲辰说得坚定,“我在这里多耽搁一日,赶到建康查明父亲被刺真相的可能就少一分。”他抬起眼睛望向周御,“若王爷不放心,我可以将五万兵马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