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虞芝似笑非笑的表情中,他后面的话无法再说下去,如同被堵在喉中, 不上不下。
那双眼仿佛在对他说——你现在,不就是困着我的么?
谢朝兮的神色染上颓败,不欲再为自己作何辩解,却见虞芝忽然从床上起身,自他身侧而过,踩在了那满地的琉璃碎片之上。
碎裂的声音再次响起,与此同时,还有利物刺破皮rou的轻微撕拉声。谢朝兮急急伸手欲拦住她,但并未真的动用魔力,直接被虞芝挥手推开,慢了一瞬。
等到他将人抱在怀中的时候,虞芝的脚心已然踩满了琉璃碎片,鲜血更是淌了一地。
虞芝体内的灵力并未受到束缚,但她却将护体灵力撤去,以rou体凡胎之身直接踩在那些锋利的碎片之上,毫不躲闪,如履平地一般,甚至走了两步。
鲜血混杂着细小的渣沫,陷进了她的脚心皮rou之中。
谢朝兮这会是当真动了怒意。他眉头皱起,目光也随之变得有些凌厉,语气之中亦能听出强压出来的平静:“芝芝,你为何总要伤害自己?”
他甚至有些怀疑,她真的不晓得痛吗?
嘴上这般说着,他的手上动作却不停,轻轻将人放在床榻之上,避开她满是伤口的双脚,生怕将她弄疼了。
他毕竟是个魔修,方才用魔力修复虞芝手腕上那些磨损的红肿伤痕已是勉强,此刻她的脚心流血,若是再用魔力修复,只会与那鲜血之中的灵力冲撞,对虞芝有害无益。
略微思索片刻,谢朝兮将自己往日炼制的疗伤丹药取了出来,试图喂虞芝服下。可等他将药丸送到虞芝嘴边,对方却紧闭红唇,无论如何也不肯开口接过。
虞芝侧过头,避开那只送来丹药的手,说道:“我不吃药。你给我治。”
她这么一挪动身子,脚上的伤口又被被褥蹭到,血淌个不停,将脚下的床褥都染红。
谢朝兮心中焦急,却又对她无可奈何,只好取出两根细针,小心翼翼地将她脚心的那些琉璃碎渣剥下来。
这里的肌肤本就柔嫩,她方才又丝毫没有保护自己的念头,扎进去的伤口有深有浅,谢朝兮看得恨不得舍身代之,心中又有些怨她为何对自己下此狠手。听到轻微的抽气声,他手中动作更轻,一点也不敢走神。
他的左手轻轻握住虞芝的一只脚踝,右手拿着细针挑夹,专注而认真,似是手中的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经不起稍微粗鲁一点的对待。
这点疼痛对于虞芝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但是见他这模样,她竟觉得,还是有几分疼的。
她脚趾动了动,只是向前移了半寸,便直接踩在了他的右边脸颊之上。殷红的色泽在他白玉般的肌肤之上绽开,沿着下颔滑落,有几滴血珠更是在她的动作间沾在了谢朝兮的唇上,将那薄薄的唇瓣染得有了颜色,红得有些诱人。
在上边蹭了蹭,虞芝表达着她的不满:“轻些,很疼。”
这动作有几分羞辱人的意味,谢朝兮却只是顺从地将她的脚踝握着,舔掉唇瓣的血珠,朝着她的伤口处呼气,试图减轻她的痛苦。
晕开的红色为他的面容增添两抹艳色,显出几分邪气来。但他张开口,说出的话却又规矩得很,浑然不像个魔修。
他叹了口气,手上的力大了几分,不再让她胡乱踢蹭,将伤口弄得更严重。对虞芝的随心所欲毫无办法,谢朝兮也不知该如何劝她,安抚道:“芝芝,听话。”
“脚长在我身上,做什么要听你的话?”虞芝抬眸看他,是拒绝的意思。
谢朝兮好不容易将她脚上的伤口止住血。他施了个法诀,将那两条散落在一旁的绸带洗净,包裹在她的脚上,保护好那些血rou模糊的伤口。
他如同缴械投降的士兵,垂着头,有些丧气:“芝芝,我不是想管你。”
虞芝见不得他这副模样,脚趾勾了勾,用了些力,那好不容易被他包扎好的伤口又崩开,血迹蔓延在纯白的绸缎之上,顺着她的肌肤纹路滑下,聚集在脚跟,继而滴落在谢朝兮的手心之中。
shi热的血为他冰凉的手带来了几分暖意,但谢朝兮收紧了五指,脸色沉下来,怒意再遮掩不住。
他看向虞芝。她就如同年幼的孩童一般,脸上带着狡黠的笑,些许挑衅。可落在谢朝兮眼中,他却觉得,自己看见了那藏在笑容之后的试探。
她想激怒自己。
谢朝兮不知晓她这样的举动是因为内心深处的不安,还是因为她只是觉得有趣。他也不愿再去辨析,只是将那shi透了的绸带扯开,沉默着,又再次为她止血、敷药、包扎。
他手掌中的力量一点点施加在虞芝的脚踝之上,并未如先前那般放任,而是禁锢得她不能再轻易动弹。那双脚也在术法的约束之下,安安静静地让他放进柔软的被褥之中,再也无法伤害自己。
做完这一切,他的面色才微微缓和,转向虞芝:“芝芝,你若是生气了,打我便是。莫要再这样了。”
虞芝冲他笑,问道:“说得这般动听,怎的不让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