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芝仰卧在床上, 垂下的流苏铺满顶端,映入视野。昏睡前的记忆涌上心头,她想起自己当时划伤谢朝兮的手腕, 将之甩开,就要离开魔界,去往西洲寻荒漠之炎。
可后来……
略有些酸涩的后颈提醒着她之后的事。虞芝并非愚笨之人,到了此刻,自然也已意识到谢朝兮究竟做了什么——是他将自己带来此处。可这真相实在有些令人难以置信,她从未想过,谢朝兮竟会伤害她。
云洲之时,谢朝兮的修为便突飞猛进;魔界中与虞仁对决之时,更是直接突破元婴,进入出窍期。但即便如此,她也从未真将之当作会对自己有威胁之人。
许是在内心深处,对着谢朝兮,她有着一股连自己都未意识到的信任,竟就这样将毫不设防的后背展露在他的面前。
这才让他如此轻易便得手了。
气恼后知后觉涌上她的心头。自孤身到太清宗后,她甚少当真信过什么人,可如今却错付至此。
那绸缎已足够柔软,但在她的挣扎之下,仍是将手腕磨得生疼。虞芝看着那串恶骨石链,灵识自储物玉镯之中扫了一圈,确认云根之水、九转仙莲,天上星与水中月俱在,才静下心神,试着再次用灵力解开绸缎之上的术法。
尚未成功,木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虞芝回头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袭黑衣。
来人的手上捧着一盏紫晶琉璃烛台,做工Jing巧,极为华丽。这人面容关切,朝她走来。
但在见到虞芝此时的情状之后,他的从容不迫霎时化为乌有,急忙赶到她的身边,将那两条绸缎解开,又用魔力轻抚已被微微磨红的手腕。
泛红的皮肤在他的触碰之下瞬间变得光滑白皙,与之前一般柔嫩。
谢朝兮的脸上满是愧疚,揉着她的手腕,说道:“芝芝,我没料到这冰蚕丝竟会磨伤你。明日我便去寻水纹缎,绝不让你受疼。”
冰蚕丝乃是世间极柔之物,制成的衣饰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他以为已然足够。若要再软一些,便只有绝世难见的水纹缎了。
虞芝的目光落在他的双眸之上,见他一脸专注地盯着自己的手腕,似是极为心疼的模样,只觉得心中怒意更甚:“你还想绑着我的手?”
生气之时,她大多面带笑意。可今日见了谢朝兮,不知为何,她始终笑不出来,只能沉着脸训斥他,言辞之间的冷淡更是毫不掩饰。
谢朝兮却浑然不觉她的态度,反而低头吻了吻她的手心。
只是轻轻啄了啄,唇瓣冰凉又柔软,虞芝却觉得似是烈火刺伤她的掌心,将手直接抽出来,质问道:“谢朝兮,你这是做什么?”
“芝芝,我想与你同行,可你不愿,我只好将你留下。但你放心,你想要的,我都会为你取来。我知晓你如今只差荒漠之炎与佛舍利,你信我,我会将它们亲手捧到你的眼前。”
他语调温柔,重复着自己的承诺。
虞芝看着他说完。他已然是出窍期修为,又是天道,自有气运加深。若他果真要取那两件灵宝,即便途中颇有磨难,但定然不会太过艰险。她只消在这儿等着,自然能等来最后的两件灵宝。
可他想错的是——她今生最不喜被别人安排。
听了谢朝兮的话,她只觉得心火燃得更凶,抬手便甩了他一巴掌,厉声道:“你听不懂么?我说,我不需要你。”
响声清脆,虞芝并未留情。
那泛红的半边脸颊显出她方才用的力气有多大。
但谢朝兮却毫不在意,甚至抓着虞芝的手,吹了吹她的掌心,担心她用力太大,将自己弄疼。
“芝芝,我想帮你。”
这话如同火上浇油一般,虞芝的神情更冷,扬手又是一巴掌。
谢朝兮能捕捉到她的动作,躲闪或是抵抗都不是难事,可他却纹丝不动,就这么坐在床榻边,任她将自己打得身形半偏。
反倒是虞芝,分明打了他两巴掌,但见到他这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似是任她打骂出气,心中怒火更旺了几分。
她方才并未用灵力,那力道毫不收敛,此刻手心火辣辣地泛着疼,这会被谢朝兮轻轻揉着,倒像是她在自讨苦吃了。
虞芝将他推开,用力将方才被他放在床头的那盏紫晶琉璃烛台摔在地上。
这烛台并非凡品,紫晶琉璃更是有凝神助眠之效,对罪孽缠身、夜不能寐的魔修乃是无价珍宝,十分难得。虞芝在魔界这么几年,本就收到魔气侵扰,加上心事颇重,这烛台燃气的香气对她有益无害。
虞芝眼力不俗,自然一眼便认了出来。但这东西在旁人眼里珍贵,对她来说却无甚紧要的。身为修士,哪怕夜夜不寐,也不会伤及性命。
这烛台寻来不易,她偏要将谢朝兮的心意摔碎,看也不愿再看一眼。
琉璃易碎,只是多用了几分力,便分崩离析,伴随着清亮的声响炸裂开来。
谢朝兮并未拦着她,看着那费劲波折寻来的烛台变成一堆锋利尖锐的碎片,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