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这金光,谢朝兮已然突破元婴修为,升至出窍期。而虞仁这分.身无法继承他的全部修为,也不过是出窍期罢了。此地又是魔界,天然抑制灵修,即便谢朝兮只是刚刚进阶,才被修复完身体的他,与虞仁相比,也不会落于下风。
何况虞仁所面对的并非真的仅仅是个寻常魔修。
他甚至尚未反应过来,这身体便在那寒流之下,如腐朽一般,生生砸在了地上。极大的声响出现在耳边,他却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遑论再次进攻。
虞仁只觉得自己已然几百年未受过这样皮rou之苦,心中恼怒烧遍了他的五脏六腑。他竭力偏了偏头,正巧对上虞芝看过来的那双眼。
里面满是恨意,她却正朝着他笑。
这身体已然无用,但这一趟并非白来。他竟是低估了这魔修的实力,下回再来,定然不会如此狼狈。
不论是虞芝的那身修为,还是今日的奇耻大辱,他定要将这两人碎尸万段,讨回一切!
眼见虞芝似是要走上来将这躯体杀死,虞仁用脑海内最后的清明压榨出体内最后一丝灵气,自断心脉,放弃了这分.身。
自绝于他的手中,这身躯便会立时消失,不在魔界留下半点痕迹,附身的灵识也能及时回到本体之中。可若是被虞芝得手,只怕连灵识都要受损。
孰轻孰重,虞仁自然衡量得出来。
他的躯体化为湮粉,那点点金光便又聚于谢朝兮的身侧,如流水一般淌进了他的体内。
谢朝兮眼见虞仁身死又消失,讶然问道:“这……?”
虞芝眉眼冷淡:“这是他的分.身罢了,等他修养好,便该是真身来寻我了。”
说完,她将先前递给谢朝兮的恶骨石取过,又戴回手腕,便要将那只仍被他握着的手抽出。
但谢朝兮瞧着只是虚虚捧着她的手,用的力丝毫没有弄疼她,却禁锢得抽不出来。
“松开。”
夜色中,她的声音如冷玉泠泠,似雨点一般落在谢朝兮的耳边。
闪烁着的金光早已褪去,谢朝兮双眸之中暗红隐现。他口中的气息喷洒在虞芝的手背上,冰凉shi润,如烟似雾。
“芝芝,你又要走了么?”
他声音有些轻,飘在空中一般,落不到实处。
虞芝的心恍若也悬了一瞬,才点了点头:“嗯。”
眼前画面与记忆中重叠。
跪倒在身下的青年,贴在对方面颊之上的手,还有相似的对话……
唯有她的面容较之那时柔和了几分,竟然难得地多与他解释了两句:“你是知晓的,我来魔界,是为了恶骨石。此事即成,我便要走了。”
他的回答也与那时不同。
他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虞芝,试图从中看出一丝一毫的不忍与难受。他甚至为她寻好了离去的借口,也许是担心虞仁会再次伤害他,也许是以为他的伤势未愈。
可他却像是能看穿眼前人的心一般,清晰地知晓,她只是从未想过要带上他。
熟悉的疼痛再次蔓延开,谢朝兮的唇角却勾起来,笑容一时之间竟与虞芝的有几分相像。
盘坐于地面的双腿缓缓立起,他站在虞芝身前,低头看她。
身量的差距令Yin影将后者笼罩在其中,本就是黑夜,这样一来,就连身侧的微光也被挡住,陷入一片黑暗。
他的唇似是贴在虞芝耳边,声音沿着耳廓,一字一句爬进她的心里:“芝芝,我不会让你走的。”
言辞之中的威胁之意清晰可见,虞芝最是不喜被他人左右,听闻此话,眼底的柔和顿时弥散无踪,灵力随之而起,点亮这一方天地。
她一只手被他禁锢着,另只手却尚有自由。
灵力聚于指间,她手掌微动,那团白光便没入谢朝兮的腰腹处,惹得他闷哼一声,捏着虞芝的那双手也更用力了几分,在白皙的手背上留下泛着粉的指印。
他身为魔修,被灵力入体,两股力量交杂冲撞,自然疼痛难忍。身体收到伤害之时,他尚不需思索,便下意识有了反应。全身魔力都聚于她所攻击的那处,几乎瞬间便要将那团灵力抵挡,甚至反抗。
但若真如此,定然会伤到她。谢朝兮生生将体内魔力化去,受了她一掌,惹来在经脉之中乱窜的灵力,刺得他浑身剧痛。
他鬓角的发被冷汗浸得有些shi润,虞芝自然知晓这是何等痛苦,但谢朝兮方才的举动将她心中堪堪冒出的那点不忍悉数打散。
这人是天道。
她心中默念。
她最想的,便是毁了这修真界的道。
两人本就不该同行,只是那闯进脑海的声音弄出了这一番Yin错阳差。
她孑然一身上路,路的两侧原本荒芜一片,焦土连绵。她目不斜视,翻山越岭向前奔去。可半途却遇上一只蝴蝶,这蝴蝶扑着双翅,上面的纹路在日光下闪烁着夺目的光彩,好不美丽。可它与这条萧疏的路格格不入,与她这样晦暗Yin冷的人更是不该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