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步一步慢吞吞逼近余秋,声音依然很大:“你去啊!你这就去死!第二天全校都会知道,你为了宋君白跳了河!你去!”
余秋被他逼得后退一步,一只脚已经踩到了河边的shi泥,踉跄了一下。
沈路还在逼近,几乎跟他只剩下一拳的距离,可他却不敢再退了。
沈路比他高得多,居高临下看着他,一双眼睛狼一样凶狠。
他骤然又放低了声音:“去啊,现在转身,跳下去,就完事儿了。”
“所有人都会知道,因为宋君白不喜欢你,所以你寻了死,然后你那个妈,就会跑到学校去摆花圈摆蜡烛,拿着刀要跟宋君白同归于尽。”
“再然后,所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都会说,是宋君白害死了你,她是个祸水,是个杀人凶手。”
“宋君白当然会记得你,她或许从此一辈子都会被你毁掉,她怎么可能不记得你呢?她做梦都不会忘了你。”
“这个结局你是不是很满意?”
沈路Yin恻恻地龇牙一笑,再一次提高音量,声音炸裂在余秋的耳边:
“你倒是去死啊!你敢吗?!”
余秋脚下一软,猛地跪下去,一只脚不受控制地滑了一下,身子失衡,往河里栽去。
沈路一伸手,揪住他衣襟,轻轻松松一甩一扔,丢进杂草丛里。
“废物。”他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
余秋又哭,哭完了又笑,疯疯癫癫的。
“你说得对,我不敢死,我不敢死。”
“我只是想吓吓她,想让她知道我敢。”
“我其实不敢。”
“我还想报复我妈,我想让她难过,让她后悔,让她以后不要再这么对我。”
“我……”
沈路不耐烦听下去,转身离开河岸,二话不说伸手牵住宋君白的手往外走。
春寒料峭,宋君白的手冷得像冰块一样,手心却是满手的冷汗。
沈路手大,直接把她的手整个包住,想了想,揣进了自己的外套衣兜里,用另一只手扶起自行车,也不骑,就这么牵着人往家走。
宋君白什么也没说,就这么愣愣地被牵着往前走,快走过这条河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余秋已经自己爬了起来,慢吞吞地离开了河岸。
…………………………
路哥:呵,你以为你路哥只会打架?不可能的,你路哥可是要成为外交官的男人,嘴炮技能也必须安排上。
第三十章 你说的,我都信
被牵着往前走的时候,宋君白总有种错觉。
就好像眼前的路不是路,而是她需要重新一步一步走过去的十来年青春时光。
从前她一个人走过一遍,摔了很多跟头,受了很多伤,而今她哪怕闭上眼,只要循着包裹着她手掌的滚烫温度,也能一路顺遂,平安走过。
把所有不堪的人和事统统跳过,闭上眼,什么都不需要看见、不需要理会,等睁开眼,就是一个崭新的 29 岁。
但人生没有这么简单的。
没有任何一个坎儿,能由别人来替她趟过。
既然余秋出现了,那必然还有更加不堪的人在后面等着她,而这世上,却没有第二个人会像她一样清楚即将发生些什么,无论多么难以面对,她也终究得靠自己走过去。
从前,她手无寸铁,在这十来年的光Yin里被刀刀凌迟,碎成一地的碎片,这些碎片沾着血、裹着泥,被践踏进这一路的泥泞里,在等待着重活一世的她亲手捡起,洗洗刷刷,重新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宋君白。
临到巷口,宋君白停下了步子。
沈路沉默了一路,其实脑子里翻来覆去就一件事——
为什么宋君白的手就是捂不暖呢?
“沈路,”宋君白声音有些飘忽,因为长久不开口,有些嘶哑,倒是和沈路记忆之中多年之后拿着辞职信的宋君白重合了。
她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对余秋做的事太过分了?”
沈路摇摇头,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到底没开口。
他想说这件事他从前知道,而那一次,要远比这一次更加恶劣。
他亲眼看见过,余秋那些充满着自我幻想的日记被人贴在教学楼底下,被所有人当成笑话看,而作为事件女主角的宋君白,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也就此成了笑话。
——后来那些日记是沈路亲手撕掉的。
再回忆起来,沈路只后悔,那天因为去网吧,上午逃了两节课,导致那些日记在教学楼底下整整贴了四个小时。
但这些他没法跟宋君白说。
“你知道吗?”宋君白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以形容的笑,“你说的那些可能,或许真的都发生过。”
沈路猛地握紧了拳。
“余秋自杀未遂,他妈妈去学校找我拼命,所有人都说是我毁了余秋的一生。”
宋君白目光漠然,嘴角噙着一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