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位置上坐了那么久,在皇帝说出黄忠礼的名字的时候,他的脑中就浮现出了此人的生平履历,心思一转便猜出了皇帝的打算。不过就是之前皇帝命他做过的那些肮脏的事罢了。
“昔日名扬天下的状元郎竟说自己资质愚钝,阿宁啊阿宁,这么久了你还是没学会撒谎。”
听到“状元郎”三个字,宁余长睫微颤,薄唇紧抿。
“那朕就给你一点提示。”皇帝收回了奏折,“听说黄忠礼的岳家是江南豪绅,富甲一方。阿余可明白?”
听到意料之中的话语,他再也不能装作听不懂了,只能跪下劝其收回成命:“陛下,黄大人忠心爱民,实乃大庆栋梁,望陛下三思。”
宁余刚说完便感觉心口一疼,整个人都被踹倒在地,腰背狠狠撞在身后的柱子上,骨头感觉都要碎裂了。
皇帝正好踹在了他的心口,脆弱的心脏被刺激得强烈收缩,仿佛被撕裂般的疼痛传遍全身。他蜷缩在地上,一时无法呼吸,眼前一阵发黑。
喉咙一阵腥甜便吐出一口血来。
“阿余怕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么关心别人,那也关心关心朕吧?不如今晚就由阿余来侍寝吧。”皇帝语气淡淡,但吐出的话对于宁余来说却如同噩梦。
宁余刚刚从快要窒息的疼痛中缓过神来,又听到皇帝这样的威胁,面前倏然浮现出往日那一幕幕的充斥着屈辱疼痛的画面,好不容易和缓下来的心跳又陡然加速,条件反射般颤抖着,只觉得自己刚才怎么不就此昏死过去。
“陛下!奴才愿为陛下分忧。”宁余强忍疼痛,挣扎着从地上起来爬到皇帝面前,跪伏在他的脚边。那姿势使皇帝一抬脚便可踩在宁余的头上。
他不怀疑皇帝会这么做。
皇帝最喜欢他这低贱至极的姿态。
这么多年来,他早已学会如何讨好皇帝,指望那点乖巧能让那人产生一丝丝怜悯,从而不至于被正在兴头上,手里没个轻重的皇帝折腾致死。
他该明白的,他早已不剩半点体面,仅仅只是活着,就已竭尽全力痛苦不堪。
乾正帝坐在龙椅上看着脚边那乖顺卑微的瘦削身影,心中一阵愉悦。
他用脚抬起宁余的头,像是在逗一只猫狗一样动作轻佻。他弯腰用手指擦着宁余的唇,将唇上咬出的鲜血抹匀,遥遥望去像是涂了脂膏,平添一抹艳丽。
“阿宁可真美。”皇帝轻叹着夸赞道,但下一瞬他又直起了身,收起了痴迷的神色,变回了威严的皇帝。
“滚下去吧,这点事若是办不好,你是知道后果的。”
“是。”
宁余脚步有些踉跄地退出了景阳殿。
殿外的阳光刺得他眼睛都有些打不开,抬眼望去眼泪不自觉就要落下来。
他闭眼把泪水压了回去,一路躲在阳光照不到的Yin影处,蹒跚着离开了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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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的午后,阳光正好。
一个身着明黄色衣袍的少年趴在桌上昏昏欲睡,他身后则坐着个气质温和容貌秀丽的少年,坐姿端正地正在奋笔疾书。
明黄色衣袍的少年起身伸了个懒腰,转头对身后说道:“阿宁,你写完了吗?下午太傅就要检查了,再不写完孤就没时间抄了。”
宁余放下笔,整了整纸张回道:“好了,殿下看看。”
太子毓敏凑了过去随意扫了一眼,看到那工整清秀的字迹,思路清晰的论述不禁赞叹道:“阿宁真是好文采,去参加科举说不准能考个状元回来。”
“殿下谬赞了。”宁余有些不好意思,但又有几分欢喜,少年人总是这般爱好夸赞的。
“阿宁不如去参加科举吧,”太子一拍手就想起一出来,“若是高中了,孤也长面子。”
“可是……可是,臣连童生都还未考过。”宁余有些无措,像他们这种权贵子弟,从来都是走世袭荫庇的路子,从未想过要去参加科举。
“那就现在开始吧,依阿宁的聪慧,必是要不了多久的。”
宁余知道太子也是为他好,他的母亲早逝,父亲不喜,后母与其所生的弟弟也对他的世子之位觊觎已久,他如今看似风光,其实一切都摇摇欲坠 。
若他能名扬于世,得到陛下的青睐,那他的日子就能好过许多。
而且看着太子期待的目光,他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金色的光洒落在桌上,身上,一切都那么好。他在阳光里笑着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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抄家的事做多了也就轻车熟路,宁余带着锦衣卫很快就围住了黄府。
手里接过何质从黄府中搜出的账簿,随手一翻,心中冷笑。
什么记载了贪污证据的账簿,不过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罢了。
颠倒黑白的事情他替皇帝做的多了,虽然最后的骂名都是他一个人背。
他虽掌管锦衣卫,但相比完全是他亲信的慎刑司来说,锦衣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