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分别之际,他终于报上名来:“我叫陆齐铭。”
黄玫瑰——等待
陆齐铭。
她记住这个名字,对着照片傻笑了一番,将它贴在床头,每日最先睁眼见的是它,最后闭眼见的还是它,而心底更是偷偷期盼同那名男子再次相遇,他叫什么呢?陆齐铭。
想见他,并非心生爱慕,不是每对男女相遇之后都可能碰出爱情的火花来,只是怀着感激之心,当面道个谢,仅此而已。
为何道谢?
因为这是自卑的她平生遇见第一句赞美,至此一生改变。
总有人会怀疑,一个陌生人的言语真的有如此大的魔力?那么请问,怎么会没有那么大的魔力呢?你知道,人总是需要赞美的,一句美言会让你自信许多,所谓“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试想想,换做你,日日在恶言之中度日,会否拥有信心而后肯定自己?
师姐的心中有那么强烈的心情,盼望着被肯定,陆齐铭的出现无意中成全了这份微乎其微的自信。
她开始减肥,试着将留海剪短,露出如水的双眸,走路稍微放慢,直着身体,踩上高跟,学着在脸上堆起似笑非笑得表情,开始看各类书籍,流连于书法社团。待到下一年开学,终于跌掉众人的眼镜,开始有人打听,那个有着优雅气质的女生是谁?
谁会想得到呢,这名女子,在一年之前,还只是被人鄙夷的胖女人。
师姐终于脱掉旧日的Yin影,神采奕奕得立在众人之间,渐渐习惯仰视的目光。
竟然是一名陌生人将她的世界完全改变,即便陆师兄,大概也决计想不到,自己的一番言语,随手捕捉的一张照片可将另一个人一生的命运扭转,若非有他,也许师姐到现在,也不过是一个无人关注的小胖妹,至多嘲笑几下。你看,相遇就是如此奇妙。
他们没有再遇上,陆齐铭没有再去找她,而她也忘记将他联系方式留下。不过这并不重要不是么?本就是偶遇,若有缘,总会有再见时刻,若无缘,记得有何用?
似乎,这一生都不会与对方有何瓜葛了。
而后,我看到自己的身影在画面出现,扎着长长的马尾,穿白色衬衫,安静得站在一个角落里,眼里是茫然的。慌张。那一刹那,年少的种种记忆皆在此时化开,像是照镜子,又像是时空交错,仿佛又变成小小的临波,真的是曾经的我么?那么单纯,那么无知,又那么澄净。
画面停止,我依旧在回忆之中。
回想当年初次见到师姐的情形,心底会有股暖暖的感觉,新生入学,彷徨得站在一个角落,不知何去何从,忽然有名女子走向自己,感动之余很是吃惊,这世间竟然会有如此温婉而大气的女子,小小的心思立马被崇拜掩盖,竟不知该做什么,只是傻傻得笑。
从别人的视觉里看年少的自己,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多年之后重新审视,我早已不是我,只是一名眼熟的少女,彼时的慌乱,彼时的成熟,彼时惴惴不安的事情至如今看来只觉十分好笑,平添几分幼稚,那么盲目得赞赏崇拜一个人,毫无理由,一直往前冲,换做现在,还做得到?怎么可能!
起身去泡杯普洱,就听到电话声响,预料中的声音。每每出差,张总会在工作完毕之后电话过来。
“可以休息了么?”我微笑着问,尽管他看不见,却固执得认为可以感受得到。
“咦?什么事情这么高兴?”他问:“可是看到汪梦菲的回忆?有何收获?”
“看到我自己,傻傻的,天真的,但是眼睛好澄澈。”
他说:“你现在还是如此啊。”
“有么?早就是鱼眼睛了,黯淡无神。”
“鱼眼睛?”他在那头笑:“贾宝玉说结婚后的女子才是,难道你恨嫁?”
这也能联系起来,我有些无奈:“错了,我预备终身不嫁。”
“终身不嫁,那我怎么办?”几乎可以见到那头耷拉脑袋,收住笑容。
我干笑着,不回答。
“恩,我知道,你都说过了,那首歌怎么唱来着。”那头顿了顿,哼道:“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
“但是我的期限长呀。”
“多久?”
“从今爱你二十年,二十年后看情况。”
“恩?一般的誓言不都是一辈子的么?你的才二十年,二十年后看什么情况?”他叽里咕噜一连串发问。
“二十年后要是你不再爱我,那我也不爱你了。”
“也就是说……”
“二十年后你搞外遇,我也不会生气咯,因为已经不爱你了。”
“这也能联系得到!”他说了我心里想的话。
“到时候你可以找个二十岁的小丫头,像另一位张先生,一树梨花压海棠。”我用张先的典故取笑他。
我们并不知道,海棠二字竟然一语成谶,真真应了它的意思,遥遥无期的承诺。
“那我要是二十年内外遇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