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越来越远,树林里再无人声。
严无谨从树洞里钻了出来。树不是很粗,树洞扭曲窄小,可是树洞上方是空心的,足可以藏下一个人。他闭气闭得太久,不能咳嗽,脸已憋成青色,雨水不时流如口中,是苦的。
一个细长的黑影突然从远处横飞过来,它来势太快,快得连破空声都没有。严无谨看不见,也躲不过,等他能隐约看到它灰白色的影子时,它已刺入他的身体,由左边肩井xue刺入,由背后刺出,将他死死钉入身后的树干上。这是一把刀,一把东洋扶桑岛的锋利长刀!
“老夫说过,他绝对逃不出这里的!”说话的声音干涩尖锐,和悦宾客栈外的笑声同出一辙。
“龙飞子道长果然智勇双全!在下佩服!”话音刚落,周亭与龙飞子、华云道人等海南九子从树影中鱼贯而出。“刚才那个小姑娘,不知道长是否已经处置了?”
“哼!一个小丫头能成什么气候?这会儿她追贫道应该已经追到十里之外了!”龙飞子轻笑,他对自己的轻身功夫一向很有自信。
“没杀她灭口?这……道长可知,那小丫头是血刀令主的人?”当日阳光镇的屠杀,周亭仍然历历在目。
“血刀令主的人?……”龙飞子皱眉,只要知道这个名字的人,没有人能够对他无动于衷。
“那又怎样?”华云道人冷笑,“等到那个丫头找到这里的时候,严无谨早已是一个死人了,还怕他会来找人替他报仇么?”
周亭的眼睛笑得弯弯的,道:“是啊是啊!这回严无谨已落入我们手中,他是插翅也难飞了。”
华云道人冷哼道:“这次我等能够擒住严无谨,多亏有周先生帮忙!他日大功告成,我等必有重谢!”
“重谢就不必了!只要诸位道长能够遵守我们之间的协议,在下就感激不尽了!”
“周先生说的是哪个协议啊?”
“道长真是健忘啊!我们不是说好了,若大功告成,那东西归诸位道长所有,在下只要分得三成宝藏即可——道长不会真忘了吧?”
华云道人眯起双眼,慢慢道:“哦?我答应过你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龙飞子道:“我师兄根本没说过这种话!”
周亭的眼角开始抽搐,因为他看到海南九子的嘴角都已泛出冷笑,有人甚至已经伸手握住了剑柄,原来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分一杯羹给他,现在既然他们已经抓到了严无谨,他已毫无用处,当然就要过河拆桥了!
周亭向后退了几步,抖声道:“那……那就是我记错了,我什么也不敢要了!……诸位放心,在下……在下一定会保守秘密,在下……告辞了!”说罢,向后一纵。
“教书先生”周亭已算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他这向后一纵,本是用来逃命的,比起平时,更是只快不慢,却终究没逃得过华云道人杀手的一剑!
周亭的脸突然扭曲,本来很小的眼睛已凸了出来,嘴里不停的冒着滑稽的血泡泡,似乎想说什么,却已说不出来。
“你既然能背叛你的主子,把消息卖给我们,也难保不把这消息卖给别人的!想来想去,还是死人比较可靠!”
华云道人慢慢地说着,周亭却已听不到了,再也听不到了。
世事循环,因果报应,天地间公道长存。不管你怎样滑溜,也都逃不过它的手心。到头来,小人总会死在同类的手中。
严无谨轻笑出声。这世上就有这种人,就算他只剩下不到半条命,就算你已用刀把他钉在了树上,他还是可以找出一些机会来笑一笑的。
“严无谨,你笑什么?”华云道人似乎已经忘了这里还有一个严无谨了。对他来说,严无谨差不多已经是个死人了。
死人就是死人,不管他活着时是个多么了不得的人物,只要他已经死了,他就和别的死人没什么两样。
严无谨咳了咳,笑道:“我在笑有些人,就算你不杀他,他也一样会不得好死。所以,你还不如亲手杀了他好些。”
龙飞子突然大笑,道:“严无谨,到了这种地步,难道你还想杀人吗?”
严无谨抬起头,灰白的眼睛已经没有焦距,但却似乎仍能看到远处苍茫的群山,他慢慢道:“我已经很久没有杀过人了!”
华云道人笑道:“你现在还想杀人?”
严无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我实在不想杀人,可现在,我似乎非杀你们不可!”
大笑!华云道人大笑,龙飞子大笑,海南九子大笑!惊雷根本挡不住他们的大笑,好象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可笑的事;而眼前被钉在树上浑身是血的严无谨,就是天下最可笑的人。
龙飞子笑道:“严无谨,你现在还能杀人吗?”
是的,严无谨已有九天滴水未进,只在刚才喝了一碗毒药,而且似乎重病在身;现在,他的眼睛只能看到一片死白,左边的肩井xue已被龙飞子的东洋长刀刺穿,整个人被钉在了树上无法动弹,使剑的左手根本抬不起来,这样的严无谨连小孩子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