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他有何应答,花娘继续道:“更何况,就算你避过了这大祸,你可别忘了,储秀当初为何被休,难道你就没有半点怀疑,你就认定了储秀是那样水性杨花之人?”
“不!不!她是被人陷害的,阿秀不是这样的人!”
花娘冷哼一声:“既如此,你便不想着找出陷害储秀之人?而这Yin毒之人必定是在高家的,这样的人蛇蝎心肠,留在高家你就当真安心?”
“我……”花娘一番话掷地有声,字字敲在高晋轩的心坎上,他张口欲言,却不知从何说起。
花娘见状,缓了缓语气又道:“但是既来之则安之,老天让你重来一回,便有个中深意所在,你还有当做之事,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便不应当留下更多的遗憾。”
说罢,见高晋轩虽然沉默不语,但先前那种颓然欲绝之感已无,心知这一回自己是赌对了,便撂下一句“你好自为之”,出门去了。
书房外,那云虚道人依然在有模有样地做着法事。
花娘一见他便笑道:“道长这法作得好。”
老道眼珠儿一转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当下嘿然道:“托小娘子福了。”
正说着,不知从哪跑过来一个小厮,远远地站着问道:“请问道长情况如何了?”
原来老太太一行人并不曾走远,一干人都在不远处的凉亭里等着,还派了个小厮望着信,那小厮得了嘱咐不得干扰了老道,特意站得极远。
花娘冲老道使了个眼色,老道极Jing明上道,对着那小厮说道:“你且去告诉善人们,邪祟已除,屋里人已无大碍,诸位可以宽心了。”
小厮领了话就去了,老道又对花娘道:“小娘子给了个好机缘,贫道可能要叨扰贵府一阵时日了。”
花娘福了一礼笑道:“道长也给了奴家一个好机缘,以后还望道长多多帮衬。”
道长乐呵呵道:“好说好说。”
……
西院主屋里,姚氏正坐在桌前写着小记,天气尚热,她只着了一件绣纱云纹的霞色褙子,头发被绾着一个高髻,别了一只梅花点翠步摇。
只见她提着一只白玉管的银豪小笔,雪色的砑花纸沁着些许香气,上面写满了娟秀的小楷,记述着偶有的琐事和心思,旁边是她用来盛放小记的花梨木瘿盒子。
正记着,彩云端着茶进来了,姚氏头也不抬地问道:“怎么样了?”
彩云轻手轻脚放下了茶盏,凑到姚氏跟前煞有介事道:“nainai,天大的奇事!”
姚氏不动声色地问道:“什么样的奇事?”
“那道人竟将晋郎君治好了,奴婢方才过来的时候,晋郎君居然开始喊饿要吃饭了,太母nainai她们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姚氏不置可否地答应了一声,彩云又道:“那道人作法前硬要储娘子留下从旁协助,说储娘子是福泽深厚之人,起初他们不信,结果晋郎君这一好,就都相信道长的话了,就连太母nainai看储娘子的眼神都大不一样呢!”
“哦。”姚氏又淡淡答应一声,忽然惊觉自己听入了神,笔尖不知何时滴下一团墨迹,毁了一卷小记。
一时心头升起一分火气,信手涂了那小记扔在一边,端起彩云端来的清茶饮了一口道:“罢了,不管那些,看光景宇哥儿该下学了,你去备一些点心,叫他一会儿来吃。”
彩云应声去了,姚氏捧着茶盏靠在窗前贵妃榻上,出神地看着窗外一树绿荫,树梢上两只黄鹂鸟叫的正欢,墙的那边便是东边花娘的院子。
老道“治”好了高晋轩,摇身一变成了高府供奉的仙道,因了他对花娘这么一抬举,花娘在高府的地位也是不同往日,高老太太左看她一眼顺心,右看她一眼福气,直把脸上的皱儿都笑深了一分。
这一下,高府中再无哪个下人敢给东院脸色看,巧儿和金蝉儿两个丫头出门时,腰杆也都更直了一分。
整个东院仿佛雨过天晴一般的平静安详,再听不到一句风言风语,而且自打前几日的香药木瓜事件之后,再无一事发生,若此事真有幕后主使,那便是幕后之人眼见此时形势不对,便收了手。
前几日高婉送来那个半路截下的食盒子,那天真的小丫头还当这是个意外,但是花娘从不相信意外。
她曾暗中对着这个事查探了一番,查到最后发现那个端错东西的丫鬟却是西院的人,名叫环儿,那是二房高复远的姨太太柳氏身边的丫头,花娘依稀记得曾在廊庑下见过这么一位姨娘。
既是西院的人,又怎么可能去端了老太太的匣子,况且还端去了东院,这其中自然就有了问题,可奈何那环儿是柳氏的丫鬟,柳氏大小也算个主子,是万万没有拿了环儿拷问的道理。
花娘着人暗中留意西院的动静,可是多日观察下来,柳氏安安稳稳再无动作,甚至是自己的屋门都很少出的,如此一来,根本发现不了什么线索,也不好有多大的动作,便暂且将此事搁置了。
自打高晋轩发病闹这一回,阖府上下的人都有意无意地关注着这位主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