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角天涯不是长1
去蟠云楼自然不是吃饭去的,对于高晋轩能不能找到储秀,花娘心知肚明,她的魂魄活在了储秀身上,那么如若储秀真的活过来了,必然也是活在了花娘的身体里。
可是蟠云楼根本没有花娘这样的人,这一世,汴京城中无人再识花娘,储秀重活的可能几乎没有。
看着高晋轩一遍又一遍地询问楼中伙计,花娘忽然觉得这个人十分可怜,又觉得命运如此荒唐,为什么重活的人是她?
那夜永桥上,分明两个断肠人,老天偏偏开出这样的玩笑,难道是她花娘还有什么不甘心的?
眼看着高晋轩死不罢休,动静越闹越大,彼时那楼里养的打手正往这边看过来,花娘担心一会儿要吃亏,忙让四儿上去劝。
结果四儿刚凑上去,就被高晋轩一把推开,花娘没奈何,只好走过去低声说道:“你闹够了,且醒醒吧,储秀不在这里!”
高晋轩赤红着双眼,状似疯癫,可花娘这样一句低语似是六月一杯凉茶,他霎时安静下来,转身一错不错地看着花娘,怔怔地叫了一声:“阿秀?”
花娘蹙眉看着他,心知这人只怕是神智不清了,心生一计,立马柔着语气道:“是我呀夫君,我们回家吧。”
“真的是你?”果见高晋轩双目粲然,一瞬间仿佛寒潭注了活水,那种快乐的生机几乎让人觉得心疼。
花娘戴着帷帽,隔着一层纱帷都不忍去看他,不由得垂了头道:“是我。”
话音一落便觉眼前一亮,原来是高晋轩不知什么时候竟揭起了她的纱帷,花娘惊得抬头去看他,却撞见一双温柔的双眼。
“当真是你,我们……”高晋轩喜不自胜,结果话未说完便软倒下来,花娘勉力扶助,四儿眼疾手快地过来帮着撑住了。
这人可算是折腾完了,花娘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见四儿眼巴巴地望过来,便道:“仔细搀着他,咱回去吧。”
说着便出了蟠云楼。
然而花娘不知道的是,彼时随着她们一同出来的还有一人,只见那人一袭月白的长衫衬出长身玉立的身形,腰佩一枚血沁宝玉显出其身份尊贵,手执一柄冰骨折扇添出几许风流雅致,不是那日撞见花娘的韩六还能是谁?
花娘那日甩脱韩六以后,便以为这人是断了心思,岂知他是个倔强的,硬是守在这蟠云楼到如今,结果今日恰巧便被他遇见了。
“是她了。”韩六看着花娘一行人逐渐走远,喃喃道,眼看着花娘上了车,忽的醒过神来,高声喊了一句:“长笙,套马!”
花娘带着高晋轩一路提心吊胆,生怕这厮再醒过来发疯,幸而四儿知道情况紧急,赶车赶得快,一路上专抄近路,没多大功夫便回了高府。
到了门口,四儿背起高晋轩便往里走,花娘一路跟在后面,刚进了院里便有小丫头来传话,说是主屋那边问怎么回事。
花娘一个头两个大,只得推说是郎君吃醉了酒,走不动道。
幸而高晋轩确实吃过酒的,满身的酒气倒是极好瞒人的,那小丫头得了话便走了,不一会儿便有个郎中来了,说是给高晋轩看看的。
花娘因为高晋轩莫名其妙晕了过去,正不知如何是好,眼下来了郎中简直好比打瞌睡送枕头。
那郎中半百的年纪,摸着脉沉思了一会,便开了些安神醒酒的药就算了,花娘不放心又询问了一番,见无甚大碍方才放下心来。
至于储秀的事,以及她自己该何去何从,一切都只能等高晋轩醒了过后再说了。
结果这一等就等了一夜,一直到第二日天放亮都不见他醒来,眼看着是去主屋请安的时候,花娘等不住便只好先过去了。
去了老太太那里,见长辈们都在了,略一环视,发现高敏也在座的,想来这母女俩不知什么时候又和好了。
张氏一见花娘,便问高晋轩的情况,花娘仍用昨日的托辞:“夫君昨日游湖起了兴,一时没把住,酒吃的多了些,便醉了。”
这时高敏在一边说了一句:“你也不拦着些。”
花娘心知这姑妈是说话带刺惯了的,也不以为意,只是说道:“是儿的疏忽。”
“你也少苛责她些。”老太太本着一贯与高敏抬杠的原则,出言帮花娘打了圆场。
如此这般,众人又问了问高晋轩的状况,花娘一一答了,正说着,便听见外面一阵响动,远远地似有人奔过来。
众人听见声响,纷纷朝门边看去,花娘一回头便瞧见高晋轩站在那里喘着粗气。
此时太阳初升,晨曦正好,高晋轩撩着门帘子定在了那里,一束阳光打在他背上,花娘只能看见他的轮廓。
虽看不见他的神情,但是花娘却知道,他也在看着她。
老太太见他半晌不动,一时有些埋怨道:“这孩子傻站着干什么呢,是不待见我这老婆子了么,还不进来与我看看?”
高晋轩果然抬步往里走,不过却是直直朝着花娘去的,一屋子人见他有些不对劲,都收了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