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婉很是不解,歪头问蓝儿,蓝儿一噎,正要回话,又听得高婉道。
“就算我是鬼怪,他也无需怕的,他毕竟是道长,道长不是都十分会捉拿鬼怪的么?”
“这……”
“再说我若真的是鬼怪,那也是个好鬼怪,我定会让自己很好地隐藏身份,好叫他看我像是个普普通通的人,这样他也必会像对待凡人一样对待我,便无需怕我,这可谓是不知者不惧了,岂不是很有意思!”高婉像是想到了很有趣的事情,说着说着便高兴起来,两手拍在一起很高兴地笑出来。
“娘子。”蓝儿扶额,娘子又跑偏了,一时有些语塞,竟忘了想要说什么。
“可也不很好。”忽而高婉又苦恼起来,细眉微蹙,小嘴微微不满地瘪起来。
“什么?”蓝儿下意识地问,接着高婉下一句几乎让她绝倒。
“道长既为道长,他若怕我是鬼怪,将来如何降除妖魔呢,那样他便也算不得是个好道长,这样就不好了。”
蓝儿彻底凌乱了,至于为什么会聊到这上面来她已经不想去追究了,这样就很好了,快点说些别的吧,比如……
“不过道长说是外头来了好些信客需得招呼故而才告辞的,并不是我把他吓走的,所以蓝儿是你搞错了嘛。”
蓝儿无力了,兜了这么大的圈子,在这里很圆满的收尾了,很好了,看着高婉一脸笃定的表情,蓝儿很有些无奈,却又忍不住想笑,娘子总是这样,一本正经地讲出许多稀奇古怪的话来,却又有着让人无法辩驳的逻辑,最后只好无言以对。
“不知嫂嫂去了哪里,外头有那么多人呢,看着真叫人欢喜。”高婉也不管蓝儿的郁闷,兀自伸着耳朵听外头的动静,脸上有些向往的神色。
“娘子。”蓝儿轻轻叫了一声,心头到底有些泛酸,想来自家娘子长这么大还没个同龄的娘子陪着玩乐,养成这么个心性,虽乖觉得很,但到底孤单了些,今日只因着见了这么多人便高兴起来,叫人好生不忍,眼珠儿一转想乐道:“娘子既这么喜欢,莫不如咱们出去瞧一瞧?”
“呀!当真?”高婉拍着手掌惊喜异常,水汪汪的眼儿立时明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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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娘子?”金蝉儿挽着花娘,心下很有些焦急,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娘子与那小伙计说了那些云里雾里的话过后成了这般模样,莫不是中了邪?
花娘整个人都有些空茫,长长的青纱帷下,一张脸惨白如纸,一双水眸散淡怎么也聚不起光彩来,满是透骨的孤寂氤氲开来。
他说什么呢?
什么是从来没有过呢?
那艳冠汴京城的花娘谁人不知何人不晓?
花娘啊花娘,若你不曾来这世上走过一遭,那前尘诸般莫不都是笑话?
一时身不知何处,脚下有些虚软,整个身子几乎靠在了蝉儿身上,那小伙计似乎仍在说着什么话,却根本听不进去,她只茫然无措地摆摆手。
八扇琉璃宝屏,百花竟艳,一人失魂。
“为何没有呢,这世间事当真如梦似幻叫人看不通透么,还是天命作弄,却原来孤客本是一场虚梦么?”
“娘子?”金蝉儿心头一惊,隔着纱帷根本瞧不清娘子的脸色,但是那声音却是透着几近缥缈的恍惚,一如手上搀扶的人也是个幻影儿,不由得让人心慌。
花娘强自镇定,深深凝了一眼那屏风,安抚地拍拍金蝉儿的手,笑道“蝉儿,我们回去罢。”
“哎呀,娘子当心!”却不提防身后何时竟立了个人,花娘二人避之不及,就在转身之际与那人撞上。
鼻息间瞬时充溢了一股酒气,只当是哪位登徒子,惊得心头一跳,正要往后退却被捉住了袖子,正欲摆脱间,却突兀的一道声音响起,叫她如遭雷殛。
“嘻!有趣!”
依稀那时少年如玉,懒看浮华梦里。
“六郎。”
曾教她日夜苦念,一夕命殒,呵,她的六郎啊!
花娘曾想象过无数次再见的时候,她或许心如止水,或许凄伤落泪,或许悲愤痛斥。
然而,几不曾想过会是此时的心境,像是万般滋味袭上心头分不清是悲是喜,又像是一片空茫来不及悲喜。
她只是情不自禁地呢喃一句,六郎。
像曾经无数次,在梦里,在月下,在花前。
一句六郎,你怎地才来?
便只是这一瞬,心念似是辗转了几个轮回,蹉跎不知几何,我竟又可以遇见你,是幸是哀?
“真是个妙人儿!”只见他手执一柄折扇,一袭牙色玄青曲水纹镶边长袍,顶上一枚白玉簪固着小冠,顺着颚线在项上结一枚透白的明珠,依稀是那时温润俊朗模样,此时涎笑着脸,带着几分酒气,迷蒙一双醉眼拉住花娘的袖子不肯罢手:“小连翘这回被我逮住了,且陪我半日可好?”
金蝉儿眼见那人衣着华贵心知必是哪家子弟,只是他却如此轻浮花娘,偏自家娘子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