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看见一个郎君走过来,打量一番,看起来似乎很有几分财气,一捋胡须撩起灰扑扑的道袍淡笑道:“这位郎君看起来好生福气,老儿我……”
“老汉莫废话。”高晋轩大步流星走过来,还不待老道说完,扯了他衣领子急头白脸道:“我且问你,才刚走了的那两人往哪边去了?”
“诶,你这!”老道粗着嗓门欲要嚷嚷,忽而念头一转,心里不知这郎君与那小娘子是何般关系,看这厮模样却是恁般急切的,只怕是认识的,眼珠儿一转,拂开高晋轩的手,转了话头:“小儿太过猖狂了些罢,莫说我不知道是哪位娘子,便是知道我又为何要告知与你呢,却不知你这般穷追猛赶又是为了哪般呐?”
“那,那是我。”
“且不说你这般如此没得修养,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若道爷我当真说了那小娘子去处,到时被些个歹人害了去岂不是我的罪过?”
“嘿!你这厮!”
本来高晋轩远远地瞧见金蝉儿,断定边上那戴着帷帽的娘子必是储秀,还未曾追过来却见二人早已走远了,失了方向一时心急,想起她二人在这黄脸老道这里耽搁一晌,便逮了那道人问路,却不想被这厮给噎了一回,心头火起指着老道便要发作。
一边跟过来的四儿瞧出不对,他自小跟着自家主子厮混,倒也是个极机灵的,这老道油滑无赖得紧,心想若再耽误下去只怕今日找不见娘子了,立马拉了高晋轩,一手往那道人手里塞了银钱,陪笑道:“道长莫怪,我们家郎君并无甚歹念,还望道长告知一二,必不拖累。”
高晋轩收了火气,仍黑沉着脸看着那道人。
“老儿我是方外之人,怎可为这点身外之物随意搬弄言语。”那道人咳嗽一声,捋着胡须,手上掂了掂,很是满意,打量高晋轩一回,见他脸黑得要出水了,方才嘿嘿笑道:“不过瞧郎君甚是挂念那小娘子,想来你们也是故人,老儿今日便卖个好。”
一番行头话说完,方才好整以暇地指了个方向。
“哼!老汉你若讲了假话,后头便莫叫我遇见。”高晋轩撩了袍子就朝着道人指的那处跑,半路瞧见四儿吭哧吭哧跟上来,气不打一处来:“你莫跟来了,省得添乱!”
四儿立在原地苦着脸,看着高晋轩跑远的背影很是不满地嘟囔着:“郎君你怎地过河拆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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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人看中等级上下,内外圈子,便说这汴京城里,最多不过富贵之流,这便成了一个圈子,其中更多高下品级自不必细数,这些贵人们自然不愿与平民合流,一应消遣自有去处。
眼前这蟠云楼便是贵人们的去处,主楼高至三层,两边依偎小楼排开,其后不知又占地几何。
只见朱漆飞檐,雕梁挂彩,气派万千,当中金漆匾额书“蟠云”二字。
进得里间,满眼珠翠掩映,碧树红花,又有款款美人浅谈轻唱,铺陈华丽异常却不失典雅,点点处处匠心独具可见一斑,在这里有那寻常宴饮去处,亦有作乐好场。
若懂场的,只要拉了这里面随便一个侍儿问上一句:“那馆里可去得?”
自然便有人引了你去,穿过这蟠云楼前头大堂,进了个垂花月洞门,便是另一番仙境了,一处极大的园子才是这蟠云楼的主场,其间林木山石无一不Jing贵,无一不巧妙,然而最重要的便是,这馆里真正的美人儿全藏在这一处园林里头,姿色各异,风情万种,只要你出得起价,便有了良宵一度的资格。
不过话是这般说法,这馆里的规矩不少,其中美人无数,亦有个高低之分,那极品的花魁行首不是一般人可以沾染的,蟠云楼的主人后头靠山磐稳,根本不会惧怕权势,便是这般做着贵人们的生意,保持着她低调的华丽。
有资格进得馆里去的念念不忘,没资格进去的只好听人吹嘘。
是故人道“不是富贵不进门,千金销得暗香魂。”
像那寻常的酒楼瓦栏,张灯结彩,美人们花枝招展斜倚栏杆,对着来往路人媚招娇缠,如一群嬉闹的蝴蝶,把些妙处都摆在外头,然而到底登不得台面。
蟠云楼独此一家,藏娇掩媚,一般人莫想瞧上一眼,却又根本不怕门庭冷落,她们只在上流活动,只与贵人欢乐,时而三两艳闻流出,便能传遍市井。
金蝉儿心里很是奇怪,娘子在这酒楼前立了好久了,也不进去亦不离开,只一言不发地盯着那牌匾看。
这酒楼看起来确实豪华,却也无甚别的奇妙处,莫非娘子想要吃酒?
难道是吃不惯府上的?
还是郎君克扣娘子吃食?
金蝉儿摇摇头,这个想法太离谱了。
“走吧,咱们进去瞧瞧。”这时终于听得花娘说话,柔糯温软的声音掺杂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
“娘子要吃什么样儿的酒食儿吩咐一声便罢了,咱们去买了就是了,这大老远的跑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丫环懒怠的呢。”金蝉儿笑嘻嘻说着,与花娘混熟了知道自家娘子的脾性,便也放开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