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忘了不成,秀丫头明日还要回门的,现下里又摔成这个样子,可怎么回去呢?”
张氏话音一落,一屋子人都沉默了,众人神色都不由得凝重了起来,唯独高婉没有想通个中关节,见众人脸色难看,便出声安慰道:“嫂嫂虽是磕了脑袋,但也并没有什么大碍的,今晚好好休息,明日回个门还是支持得住的。”
这一说,张氏更是着急起来,也顾不上去跟高婉解释那许多,只拉着张二娘子问可有什么能很快消肿的膏药,却只是无果。
见高婉满脸困惑,一边的高敏看着她有些无奈道:“妮子不明白,麻烦就麻烦在磕了脑袋了。”
然而这话却是让高婉更是不明白了,眨着眼思量一晌又要开口,高敏知她又要犯那刨根问底的毛病,这个时候哪里有那许多的Jing神去应付她那些古怪的问题,便嘱咐丫头送她回去了。
高敏那句让人觉得有些莫名的话,高婉不明白,花娘却是明白的,这伤在哪里不好,偏伤在了容易瞧见的地方,又恰恰赶在要回门见娘家人的时候,这便是犯了忌讳了。
新媳妇回门却带着伤,不管是什么原因,然而这在娘家看来,只当是媳妇在夫家受了什么不得了的委屈,到时候只怕就抹不清了,若再叫些有心人传了出去,添油加醋这么一说,他们高家的脸面只怕是保不住了。
储秀幼时失母,后又丧父,虽自此成了孤女,但并不是没有娘家人,她的母亲尚有一个兄弟叫王仁安的,便是储秀的亲舅舅了,这明日回门就是去的舅舅家,偏巧他也是住在汴京的,两家往来不出半天的功夫,花娘脑袋上这伤,便是想要在路上将养也是不可能的。
“膏药没有,莫不如抹些脂粉,兴许遮得住的。”张二娘子思量半晌,看着花娘肿起的额头说道。
“哪里遮得住呢。”张氏看她一眼,叹道:“这样深的颜色,要抹多少的粉上去才能遮得住,那样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便是贴了花钿子,也没有贴在那里的呀。”
花娘就着花菱小镜子细细检查额头上的伤口,右边的额角上肿起青紫的一块,看着着实有些骇人,所幸并未出血,一时若有所思。
“这个事……”姚氏思索一晌,沉yin着开口:“索性便让秀丫头明日就说是不小心磕了的,毕竟从早到晚的四处走动,保不住不留神了,谁能不磕着碰着呢,亲家那边想来也不会见怪的。”
话音一落,高敏立马冷哼一声:“你又打的什么主意,说这样的话不用过脑子么!”
何许清梦杳难攀(2)
这话说得委实不客气,姚氏哽得脸色铁青,神色变了几变,终是什么也没说,只沉着一张脸坐在小几边上。
花娘看着二人,心知高敏话虽难听,但也在理。
这根本就不是能不能解释的问题,只要带着这个伤,就算说开了花,那也只能越描越黑。
眼见屋里的气氛越发沉凝,张氏看着张二娘子仍有些不死心地问道:“当真没有什么方子么,不拘是汤水或是膏子,哪怕消些颜色也好的。”
“哎呀,哪里有这样难为人的呢,这样的东西怕是神仙才拿得出来了。”张二娘子几乎有些委屈地了:“要说是消肿是有些法子的,然而这颜色是那血沁淤积出来的,哪里那样快消散呢。”
张氏不由沉默起来,她当然知道张二娘子说的是对的,方才多问那一句不过是心有不甘罢了,此时听得张二娘子的话,却觉得心头更绝望一分。
正无措间,却在这时,高敏那有些清冷的声音响起来,彻底打破了这分沉凝。
“没奈何的话,回门的日子推迟吧。”
“什么?”
“这如何使得!”
“哼。”
张氏和张二娘子几乎同时惊呼出声,安坐在一旁的姚氏却是冷笑一声,带着些嘲讽的意味,在她看来,高敏也出了个不过脑子的主意。
花娘一时默然,忍不住抬头看了高敏一眼,想她从前只是一介ji子,到底比一般人家少些束缚,但也是懂得这样的礼数,这样的时日,哪里是说改就能改的,偏偏她高敏还说出了,倒是难得她有这样的气魄,不由得心里生出些佩服来。
花娘这里犹自感慨,张氏却是急得乱转,“我的好妹妹,我们大家都愁死了,你怎的还说起了玩笑话来!”
“我并不是说的玩笑话,规矩向来是人定的,如何便不能改一改了,新媳妇又不是不回门,只不过推迟些时日罢了。”高敏蹙起眉头,看着张氏认真说道。
“你……”张氏看着她张口半天无言,不知是因为觉得有些道理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还是一时心急而无从说起,便这般喘着气,脸上憋出一团红晕来。
“哪里有就有那样严重了。”
却在这时,花娘突然轻笑一声,柔润的眸子似乎更加柔润起来,唇角微微翘起,不是那种诱人的风情,而是带着三分得意的俏丽,“这伤我有法子遮得住,明儿个保管不误了时辰。”
……
六月廿四,是回门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