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如,趁着一切还未发生,我们散了如何呢?
正出神间,巧儿进了来,一见着花娘就满口抱怨着:“那小蹄子忒不知事,多大点儿事就跑来嚎丧似的乱嚷嚷。”
花娘见她愤愤的,只把两个眼睛瞪得圆圆的,十分可爱,心头的郁气立时散了许多。
“好啦,你也莫恼火了,不过是个小丫头,你也犯得着较这半天劲?”
“我这不也是为了娘子想么,好容易姑爷肯来这里坐一坐,那起促狭的上赶着来搅乱,想想就来气。”巧儿撇着嘴,走到花娘边上拿了团扇给扇着风,仍不高兴地絮絮说着,“那温娘子成天里闹个小病小疼的烦死个人来,不就是仗着肚子里多了块rou么,反倒不如没了的好,也省得大家……”
还不待巧儿说完,花娘忙捂了她的嘴巴,苦笑道:“你这小蹄子,怎的一张嘴儿什么话都往外说,若叫谁听了去留了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那温娘若真有了好歹,你到时候岂不是百口莫辩的?”
被花娘连说带吓了一通,巧儿收了话头也不辩驳,只仍笑嘻嘻地:“我这不是只跟娘子说呢么,再说了,我也没那能耐,哪能说说就真出个好歹来呢。”
花娘有些无奈的看着她,巧儿向来胆大心细,她是放心的,只是刚刚一席话让她心头有些惊悸。
她是知道的,前世里,那温娘的孩子确实是没能保住,这温娘虽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但也是个身世凄苦的可怜人儿,好容易有了些盼头,到头来却是一场空,最后被赶出高府,几至疯狂。
“今日是几号了?”如是想着,花娘问了一句。
巧儿不知花娘为何会问这个,歪着头思索一晌方才道:“前儿个十六,今日十八了吧。”
“这么说是快了。”
巧儿听她这般说,眼珠儿一转便笑道:“可不是么,娘子嫁过来有三个月了,再过几日便要行庙礼了。”
花娘笑笑只是不语,她心里想的事可不是什么庙礼,而是储秀自嫁入高府之后的第一个劫数。
快了,就在这两日了。
只是,温娘着实令人讨厌,她当真不想救她。
这还真是麻烦呢。
花娘知道,东院里这一场闹剧不大不小,又有那么多的人看见了,这事必然会被传扬出去,只是没想到第二日一早便被传到了后头主院那里。
原来是温娘昨日被花娘吓了一场,不知怎的有些魔怔了,跟着就去张氏那里哭闹了一通,偏那时候姚氏也在,那温娘添油加醋地把事情一说,一时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动静一大自然就传到了老太太那里去,但温娘到底年轻了些,花娘既然敢做这样的事,自然不会担心会被找麻烦,且不说昨日那么多围观的人里头有几人是各个院里的人,当时事儿一出来,就早有人回去通报了,不管温娘怎么说,上面那些人心里自有个定数的。
再说花娘是什么样的人,从来也轮不到她来吃亏的,在高府里这许多时日可不是白混的,这上头有几人会站在她这边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果然,第二日一早,花娘去请安的时候,自觉地主动将这事说了出来,不遮不掩,是怎样便怎样说,老太太听了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张氏姚氏二人也不多作理会,最多只是过问一下温娘的身体如何。
然而叫她没想到的是,高敏竟也未在此事上作文章,只是又指派了个小丫头过去服侍,此事便也不了了之。
温娘闹将一场,见无人理会,便也悻悻地安静了下来,像是知道了花娘的底线,之后虽也不甚安分,也只不过是些小打小闹,因而东边花娘院子里总算是清静了许多。
而高晋轩自打那日与她说了那些话,他也果然不再与花娘为难,又因着温娘时不时地痴缠一回,让他烦不胜烦,花娘知道了也只是笑他一回“自食苦果”,没奈何他只好天天都往书房里头躲。
他那老父高复广只当他是励Jing图治起来了,竟还夸赞了他一番,老太太自然也甚是满意,直说是娶了媳妇了,知道收心了,于是连带着对花娘也满意起来。
在这异乎寻常的顺遂中,庙礼悄然而至。
六月廿一这日一早,刚过四更,在这昼比夜长的夏日里,甚至天光未亮,高府便似是醒了过来,随着渐次的灯光亮起,忙碌的脚步开始往来于汴京城这座不大的宅院。
“怎么还没有好?”东院大厅里,在喝尽第二盏茶的时候,高晋轩终于有些不耐地嘀咕了一句,心里止不住地后悔不该起得这样早。
正烦恼间,忽而瞧见里间走出个穿着俏绿小袄的丫头,髻上一支颤颤地金蝉,心里有些失望那不是自己要等的人,便不由得又问了一句:“怎么还没有好?”
“巧儿在给娘子梳头了,郎君且再等等罢。”金蝉儿见高晋轩等得两眼都要发直了,不由有些想笑,但到底不敢太过放肆,只是垂着头又给他添了一盏茶。
见金蝉儿又进了里间,高晋轩不由得有些痛苦地哼出一声,不知是因为还要再灌下去一杯茶,或是还要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