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娘看着跪在地上哀哭的金蝉儿,心里不由生出一分疼惜,在储秀的记忆里,这个孩子却是个极忠心护主的,又胆大心细,有时候花娘觉得她比巧儿还要好些,便是这么个乖巧有分寸的人,今日被逼到这么个份上,看来也是有了莫大的委屈。
想她花娘向来也是个护短的,如何看得自己人受这样的罪,才要拉着金蝉儿起来说话,一边阮妈妈也连着哽咽起来。
“秀姐儿你且莫怪她,原是我老婆子惹的祸事,为了碗蛋羹的事儿,早些给了她们便好了,蝉儿是个好孩子,看不过才与她们辩说几句,却不知怎的就闹了起来。”
花娘心思灵巧,虽阮妈妈说得有些遮掩,但也猜透了七八分:“可是那桃儿半路拦下了蛋羹,蝉儿才与她们闹的?”
她可不信是自己人主动招惹出来的,想是阮妈妈人老了胃口不好,想吃些个软嫩的,让叫厨房给做了碗蛋羹,却被那边桃儿拦了下来,到底欺负到老人家头上,任谁也看不过去,方才有了这一出。
“娘子容禀,虽说那一碗蛋羹不值得什么,但妈妈毕竟算是个长辈,这蹄子平日里仗着势挤兑我们也忍了,可偏还撒野欺负到妈妈头上去,她也不怕死了遭报应么?”金蝉儿听得问,指着站在一边的桃儿哭骂着回了,巧儿好容易将她掺起来,听到这里也知道了个大概,心头愤恨不已,鼓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瞪着桃儿,只恨方才没能帮着金蝉儿一块儿收拾她。
那桃儿本就悻悻地站着,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听得说到自己,有些嗫嚅地辩道:“原也,原也不是,我并不知道那是给阮妈妈的,娘子害喜厉害,见个小丫鬟端了碗蛋羹,我一时心急也没想那许多的……”
“你青天白日的说瞎话,小七说的清清楚楚那是给妈妈的,我当时就在那里,若不是我拦着,你还不把小七搡到那阶沿子底下!”还不待桃儿说完,蝉儿便打断了她。
“好了,我知道了。”眼看二人又要争起来,花娘冷着脸说了一句,几人立时住了口。
这时花娘才看见那廊下远远地有个十来岁的小女孩,瘦瘦小小的,梳着两个小髻,抱着柱子抖抖索索地看着这边,泪痕连连,满眼惊惶,瞧见花娘往这边看来又慌忙往柱子后藏了藏,在她脚边上碎了个瓷碗,嫩黄的蛋羹洒了一地,想来那便是小七了。
又见阮妈妈还立在当院里头,这一番闹腾,恐她劳累了身体,便劝她回去歇息着,“妈妈先回吧,今日让妈妈受惊了,是儿的过错,巧儿叫厨房里头再端一碗蛋羹来与妈妈吃。”
储秀自小没了娘亲,阮妈妈是她的ru母,她也当阮妈妈母亲一样对待,心里十分爱护这个本分老实的妈妈,虽说花娘与她并无干系,但到底承了储秀一份生魂之情,自然要替储秀奉一分颐养之恩,今日阮妈妈无端被人扰了她老人家的安静,那自然由不得那些人再放肆。
且不说还有蝉儿被欺负这一回,花娘亦是早看她们不顺眼,本想着一时忍让些就算了,却不想净是些得寸进尺的人,今日里就算蝉儿不与那些人吵闹,她花娘也是要与她们算账的,这事她可不会善了。
阮妈妈见花娘神色不豫,不由有些担忧起来,一旁的巧儿则扶着她安抚道:“妈妈放心吧,娘子心里有数,妈妈劳累了这大半天,回屋里歇息着吧,若为了这些个小事伤毁了身子,岂不是白叫人担心?”
一边说着一边搀着她往后头厢房里去,路过廊下招呼了小七一声,她原是后头厨房管事王大娘的女儿,因着一层关系在府里头做了粗使小丫头,后来被安排在东院里来,小七生的乖巧,只是胆子小了些,却与巧儿混熟了。
此时缩在那廊下早已吓得呆呆的小七见巧儿招呼,也跟着一并过去了。
见阮妈妈一行人去了,花娘这才走到金蝉儿身边,拿了帕子给她擦眼泪,却见她虽样子狼狈,但却并没受什么伤,倒是那桃儿脸上几道红痕,心想不愧是自己房里出来的人,没给丢脸,如是想着心里头稍稍松了一口气。
却在这时,眼角瞟见那桃儿悄没声的要溜了,凉凉地说了一句:“你且站住。”
只恐曲终人不见(2)
那桃儿也是个仗势欺人的主,自打温娘有了身子,便似一只狗儿把尾巴翘到了天上,也跟着嚣张跋扈起来,今日大着胆子做了这回事,不想惹出这样的麻烦来,本想乘着空隙悄悄走了,却哪里知道,自己招惹上了个不肯罢休的主。
花娘直直走到桃儿面前,见她只悻悻地站在那里不说话,一双大眼睛却不住地乱瞟,显出些狡猾与不屑来。
花娘定定看了桃儿半晌,忽地冷笑一声,“我却不知,谁教你的规矩,不与主子告退就自己走了的,你却是好大的架子呢。”
说着有意无意地瞟一眼边上温娘的房间,只见那边厢房却是门扉紧掩,心中冷笑不已,按理说,闹出这般大的动静,自家丫环在外头与别人撕扯闹架,这个做主子的就算再行动不便也该出来瞧上一瞧的,却偏生最安静的就是她温娘,若说今日桃儿闹事无人授意,她可是不信。
见桃儿只是一径儿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