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陪赌之道,关键不在于自己赢得爽快,而是在于所陪之人赢得爽快,甚至是输得爽快,何时输赢,如何输赢,输赢几何,这其中却又是一门学问。
不尽山里无穷水(3)
在场诸人无不是心思玲珑之辈,自然知道这其中的道理,花娘更是深谙此道,她自小长在蟠云楼里,在那样一个寻欢作乐之地,身为花魁行首,什么样的赌戏没有见过呢,这种汴京最时兴叶子戏她更是个中高手。
一局下来老太太赢多输少赚了个盆满钵满,乐呵呵地还要再玩,亏得高敏拉住了,这才勉强罢手,一时传上饭来众人陪着用过。
吃过饭,老太太忙拢了众人招呼着再玩一局,高敏因府里头有事要忙便提前告了辞,姚氏略陪了一局称说身上不甚舒坦也告了辞,只剩下张氏和花娘二人作陪,因而又拉了几个丫头来凑人数。
略陪了几局,见老太太兴头不减,瞧着时候也不早了,花娘恐她老人家久坐伤身,便找了个由头告了辞,老太太准了,倒是让巧儿留了下来,却是因为巧儿也玩得一手好牌,且又伶俐机灵,十分会讨人喜欢,老太太对她很是满意。
看着老太太的神色,花娘心头微松,这一次带了巧儿来,也是为了这一出,巧儿是个心思伶俐的,对储秀又极是忠心,若她能在老太太面前讨了好,这对于花娘来说,必是一大助力。
因而略略嘱咐一回便出了主院,带着金蝉儿走了,出门便直接往姚氏那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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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花娘回了房,已是巳时,问了院前洒扫的丫头,知是巧儿还不曾回来,花娘便倚在榻上出一回神,不由得想起方才在西院的事。
今天早上花娘从老太太房里出来后径直去了姚氏那里,与姚氏见了礼后说明了来意。
“那花儿原不值几个钱,早知道你喜欢倒该先给你送些去,难为你这孩子又巴巴地跑来。”姚氏去了外衫,只着一件家常小衫歪在那榻上,声音仍是柔柔细细地,透出些慵懒。
“婶婶莫怪,还是儿莽撞了,扰了婶婶休息,如今这天儿容易倒寒的,婶婶要多多注意身体。”
“也不当什么,因为晋哥儿同你的有喜事,你叔叔前儿个回来一次,昨日里要走了,我心里不舒坦赌气喝了杯凉茶,不成想今日就遭报应了。”
姚氏不甚在意地笑一声,只见她一袭素淡衫子,也不戴那钗钿簪花,一张脸儿更白了几分,此时方才显出些病虚来,花娘瞧她这般模样不由心下了然,想是姚氏的身体向来不是十分好,估摸着姑娘高敏在她手里头抢了差事也有这样的缘故在。
又想起刚在边上厢房里看见一位年轻貌美的翠衫娘子,迎面与她笑了一笑,花娘对她却是十分陌生,不知这人又是哪一位,这样想着便问了出来。
却见姚氏脸色有些僵住,半晌冷笑道:“想是那不要脸的狐媚子又出来走动了,你也无需搭理她。”
花娘听得话来心里也猜得了七八分,想必是那叔叔的妾室了,又见姚氏现在这般样子,想是被戳到了痛处,一时也噤了声。
正沉默着,花娘思量着也该辞了,姚氏却又忽然挑起了话头:“你以后若有什么喜欢的花儿,只管去摘用就是,别的我管不了那许多,这一项我还是能做主的。”
花娘听得如此说,便作礼道了谢,静静坐着也不着急走了,面上是不动声色,然心头却是笑了起来,姚氏这话说得前头不着后面不落的,却偏偏尾上一句意味深长,一句话只说了三分,那剩下七分,却是等着她来问呢。
姚氏慢了一晌,没奈何见花娘不接茬,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你自进门来,我是很喜欢你的,家里头的长辈们对你也甚是满意,但就是那凤凰蛋儿也不是两头圆的,这家里头人向来不少的,如此一来,是非就多了,你又是才进门的,哪里晓得这里头那许多关节,我这个做婶婶的总不能让你不明不白的碰钉子。”
花娘面上终于有了一丝讶色,然后很快便敛去,心下却是琢磨开来,姚氏这一番话,却是掏了心窝子的,其中交好之意显露无疑,只是不知她能做到哪个地步,只待再看看。
当下花娘打定主意,便对着姚氏认真行了一礼,“儿新进家门,诸事莽钝,正自心焦不已,唯恐行事无状冲撞了长辈,今日里蒙婶婶怜爱,还请给儿指一条明路罢。”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姚氏见她如此,满意一笑:“傻孩子,说这样话不就是见外了么,我本就是要与你说这个事的,要说起来还要先说一个掌故的,你姑娘原是嫁了人的,后来夫君去了,你姑娘那时还年轻,却死活不肯再嫁,便是打定了守寡的主意。”
这个事情花娘自是知道的,见姚氏还有下文,自然洗耳恭听。
“也不知为什么,前年从夫家搬回来住了,倒也不是娘家养不起她,且说她回便回罢,只是那个性子教人受不了,逮谁都能咬一口似的,也就是妈乐得成天里跟她拌嘴。”
听得这话,花娘深有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