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是王五娘的贴身大婢女,曾经也伺候过王夫人,不同于在柳家,四喜在王家是正经八本有地位的,所以她甩起脸子来也格外不客气。
王大人似是已经习惯了她这Yin阳怪气的态度,没与她计较,只是苍白着脸声音嗫嚅的问:“她、她埋在了什么地方?明日得空,你能否带着我去看一看?”
一句话触了四喜的逆鳞,小丫头跺着脚咬牙切齿的瞪着王大人:“……她跟了你半辈子,临死连你王家的祖坟都入不得——你怎么还有脸来问?王德清,你要脸不要?”
四十多岁的县官大老爷,叫一个小丫头骂的头都抬不起来,初春寒夜里他站在门外,吹着刺骨的凉风,肩膀抖如筛糠,即便被骂的如斯狼狈,依然不依不饶,甚至有些低三下四:“我知道,是我对不起她……如今人已经死了,求求你带我去看她一眼……”
四喜怒火中烧,坚决不饶,丧失理智的与王大人掰扯过往的陈年旧事。四指站在门外不远处,若有所思的看着王大人。
最终还是四喜略胜一筹——她用王夫人一条命成功堵住了王大人的嘴,无视他的苦苦哀求,像敢一条狗似的挥挥手将人赶走了。
四指莫名生出一股子同情之心——这位王大人好歹也是个县官,是白城百姓心中的青天大老爷,他坐在堂上的时候威风凛凛,谁又知道他在家里竟然这般卑微伏小,犹如一条丧家之犬。这府里究竟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虽然表面上气势汹汹,然而四喜到底还是受了那位大人的影响,一夜未眠,辗转到天亮,掐着时辰去伺候裴九洗漱。
她这一大清早做事就心不在焉,三番五次出错,打碎个茶杯茶碗的也就算了——她竟然昏头涨脑的捏着一根凤头钗要往裴九的眼睛里插。
裴九忍无可忍,抬手抓住了四喜的手腕,微微皱眉打量着她:“你这是怕阿娘寂寞,打算让我下去陪她去?”
四喜强行回魂,意识到自己正在干什么之后,吓得脸色煞白,俯身就要下跪:“奴婢知错。”
裴九及时伸手托住她,道:“有什么事就说,谁敢让你受委屈,我去找他好好讨教讨教。”
四喜眼圈一红,哽了半晌,到底没忍住,将昨晚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了。说完前因后果犹不解气,四喜又破口将王大人从猪到狗轮着骂了一遍。
裴九却很冷静——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占着别人身体的外人。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她听完了四喜的话,心中只升起了一个念头:“你有没有觉得,他昨晚的态度很奇怪?”
第38章
“他那个人,一辈子畏畏缩缩的活惯了,谁知道他又在抽什么风!”四喜对王大人的行事作风深恶痛绝,闻言极是不忿的啐了一口。
四指却从中听出了些门道,见缝插针的道:“依着奴婢看,这府里奇怪的可不光是那位王大人,那位萧姨娘才是更奇怪呢。”言罢又将昨晚院里见到的一幕原原本本给裴九复述了一遍,只是这四指十分看不惯萧姨娘的做派,言语之间难免有些添油加醋。
“若真是如你们所言,这事确实奇怪的很。昨晚萧姨娘房中有人,阿耶怕是已经觉察到了。可是为什么他不进去捉、jian,反倒还要跑出来找四喜呢?”裴九奇道。
四指摇头晃脑的附和:“是啊,就是奇怪的很。昨晚你们是没看见那王大人的样子,鬼鬼祟祟,倒像是想去找四喜姐姐偷情似的。”
“去去,可千万别将我跟那男人扯到一起,恶心。”四喜没好气的瞪了四指了一眼。
裴九越想越觉得这事透着蹊跷,转头同四喜道:“既然阿耶想知道母亲的埋骨之地,你不妨就将实情告诉他。这几日关注着些,看看他究竟想要做什么。”转而又吩咐四指:“我看那几个道士也不是什么正经人,怕是跟萧姨娘有所牵扯。你找个机会去试探试探,看看他们究竟是什么来路。”
将身边两个得力干将打发走,裴九自己也没闲着。她换下了孝服,穿了件月白素袄子,一个人在回廊里走了两圈,正打算去找萧姨娘,不想迎面却遇上了王六娘。
“姐姐这是打算哪里去?”王六娘身上穿着件绯色团花袄子,发髻上簪满了银首饰。这孩子受萧姨娘的荼毒甚深,当初就连王夫人下葬都没舍得露一面。
“闲来无事,要去找姨娘坐坐。她可在房间里?”
“母亲今日身体欠佳,正在房间里躺着……如今夫人尸骨也已经下葬了,姐姐打算留几日再走么?姐夫、姐夫会来么?“王六娘心里藏不住事,绞着手指,含羞带怯的探问道。
裴九刚回白城那日,萧姨娘堵在城门口就问过同样的话。如今她女儿又来问,裴九便是个傻子,也能猜出两母女究竟打的什么算盘。未曾想天下竟然有如此无耻之人,裴九仿佛吞了苍蝇般恶心。语气不善的回了一句:“我的夫君来与不来,我走与不走,怕是都与你没什么关系吧?”
王六娘讨了个无趣,捂着嘴干笑道:”姐姐心情似乎不大好……妹妹就先不打扰了。大家都在一个院子里住着,以后姐姐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同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