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屋内,敏贵人先请她自己在桌上坐了一坐,而后到了小膳房去做起了葱油饼。若鸢自己有些无趣,便坐在小凳上,见桌上有一卷话本子,原是个她曾在说书先生那里听过的故事。
敏贵人离开前虽说了久等,可只片刻她就端了香味四溢的葱油饼回来,那味道正是若鸢魂牵梦萦的味道,散在屋子里,她几乎马上想起来在郡王府的时候。
可惜……可惜……若鸢一想到爹娘遭遇的事情,就在广袖之下握紧了拳头。
她看向敏贵人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丝戒备,她毕竟也是荣姬的人。敏贵人见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也发愣了,问道:“可是我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么?”
若鸢这才醒过神来:“没什么。”
敏贵人笑了:“你且尝尝。”一双玉手熟练地把葱油饼端出来,玉镯子叮叮当当地响着。
若鸢持起玉箸,轻轻呷了一口:“你这手艺可真好,我是做不出这样的吃食的。”
敏贵人笑道:“你惯会夸人。”
若鸢也有些不知说什么了,便问道:“那话本子你也看过么?我小时候听说书先生说过,男女主人公到了终末时也未能团圆,那时可把我听得哭了。”
敏贵人轻轻笑了:“是么?我倒是很爱看话本子,里面那些英雄女侠刀光剑影的,看着可真爽快。 ”
若鸢一边吃着葱油饼,一边闲话着。两个人最终竟七嘴八舌讨论起怎样的话本子最好看来了,讲到妙趣横生出,都不约而同地咯咯笑起来。
敏贵人叹道:“没想到最后在你这里感到了家的意味。”眼中落寞起来,自今日起若鸢见了她,总觉得她身上一股子落寞的劲儿,好像她在悲悯自己一般。那种感觉就好像,话本子里的主人公提前预知了自己要逃不开的命运一般。
若鸢也在她这里久违地高兴起来,一连串的事儿来得都太突然,恍然一下在这里吃着葱油饼,聊着话本子,倒是突然一下回到小时候了一样。只是物是人非,总有种无可避免的惆怅感,而她也始终无法完全忘怀眼前这个人,是和荣姬一伙儿的。
敏贵人忽然又抬头道:“我这还有个话本子未曾讲过的,你可要听?”若鸢点点头,敏贵人笑道:“听完了,你可不要为里面的人惋惜。”
敏贵人似是追忆一样,就仿若这是她自己的故事:“从前,朝廷和胡人打仗,有两个胡人死在了战场上,这是小女孩的父兄。她的母亲为了她和姐姐活下去,四处流亡,一直到了中原,母亲很快就病死了,小女孩和姐姐被迫分开了,小女孩被一对夫妇收养,她有过一段暂时还快乐的时光。后来养父母死去了,她被卖到了学歌学舞的地方,那里有专门教导的姑姑,其中运气好的么,到了青楼,差一些的么,就进了勾栏,还有些呢,因为样貌不佳身板又差,早早就被丢在外面死了。”
敏贵人笑了笑:“这开头很一般对么?其实后面的故事也没有什么,你听得无趣了我就不讲了。”若鸢摇摇头,让她继续讲下去。
“小女孩的运气特别好,她在一次歌舞宴会中被达官显贵挑中进宫献舞,她就成了宫中乐坊的歌女,这时候她见到了她的姐姐,原来她的姐姐也和她一样因为献舞被选入宫中,早早成了娘娘。姐姐说,她们要报仇,不能让天子继续活下去,于是让妹妹成为一颗棋子。小女孩答应了,后来她就在一次歌舞会上刺杀了天子。”敏贵人微笑着,她自觉无趣:“这话本子是这么无趣,对么?”
若鸢不敢说她听懂了,可她也不敢说她听不懂,一时间不知是作何反应。敏贵人温和地笑了:“你就当听个故事。”旋即又喃喃道,“是啊,本来就是故事……”
敏贵人起身送她回去,临别前又对她道:“你不要忘记我做的葱油饼的味道。”眉眼间一片苦楚。
若鸢在回王府的甬道上,一步拖得比一步慢,她缓缓问小珍道:“如果我们不是在宫中认得的,我和她会成为好友的对么?”
小珍不知方才她们说了些什么:“侧妃和敏贵人是有些像,”想了想道,“都不大像是宫里的人。”
晚间若鸢又来伺候过一次陛下,那时陛下正高高兴兴地瞧着敏贵人跳舞,水红色的长袖飘起又落下,仿若是随风的抽绿柳枝。她特意粉饰了面颊,一笑起来,腮红映在笑靥上,像是堤岸上粉遍京中的夹岸桃花。
若鸢只是在想若是她当真要行刺,到时该如何去办?可惜待到一曲舞毕,敏贵人都退下回宫以后,都没有什么动静出现。若鸢松了一口气,安抚自己:许是那就是一个话本子,她讲得动情罢了。
翌日一早,她正喝了一口热茶坐在妆奁前待小珍为她梳妆时,却听小珍唏嘘道:“敏贵人殁了。”
若鸢心下一紧:“怎么殁的?”
小珍说来她听到的小道消息,原来是昨夜深了,世子却不知为何在敏贵人房中,被人逮到了以后,闹得满宫皆知。似乎有人从中作梗,把这消息传得倒很快,不然也不至于连小珍都知道了这事。
若鸢恍然想起她是曾见过敏贵人同一名男子在一处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