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鸢只是笑笑:“哪里正好了?”她一会儿说大了,一会儿又说小了,其实那袜子做得中规中矩,她只是再也不能怀着爱慕他的心情送给他了,故而觉得索然无味,老是拆了做做了拆,仿佛渴望着时光永远停在她刚动手的那天。
在那天之前,她什么也不知道,她大可以继续做她的庄亲王侧妃。可是那天之后,不论是喜云,亦或是爹娘,还是国家社稷的安稳都不能让她再心安理得了。
后来郡王夫妇遇难的消息终于传入京中,消息来得这样晚,其中定有人重重阻挠,瞒着这则消息入京。
是谁呢?若鸢倚着窗口,小珍道:“殿下今晚不来用膳了。”说是在忙政务,其实他只是躲着不想见若鸢罢了。
若鸢心里明镜似的,是周珩不愿让消息入京,他怕若鸢对他起了猜疑。怎样会猜疑他呢?他不过是做贼心虚罢了。
不知为何若鸢却一滴泪也哭不出来,她似乎对这则消息已然麻木了,起初她从大哥那里听到时是忍泪不发,而今是无泪可流,却还必须要流下一滴来掩人耳目。
她到竹林里时倒哭了一哭,哭时恍然想起原是以往在这里遇到过子巧,连她也殁了。可怜今日事情太多,她想起子巧,倒仿若一场不真实的梦,唯有子巧所述的关于周珩的事还清晰在眼前。
在竹林里哭过一回以后,府里倒传开了若鸢为郡王遇难伤心落泪的事,周珩自然也知道。若鸢知道周珩现在不敢见她,自是因为心中有愧,或不如说做贼心虚罢了,她便日日吩咐小珍去膳房或熬粥或炖汤,夜里送到周珩的书房里。那双她做起来觉得没趣的袜子,倒也不拆了,也自个儿送了过去。若鸢送去时刚哭过一回,眼皮浮肿,不仔细看倒也看不出来,周珩见她这样却心软得好似一滩水,试了试那袜子,倒是小了些,却不再推脱见她,反而看她看得愈发勤快了。
若鸢唯有独自与小珍在一处的时候,才叹道:“终究是不合适……”小珍以为她叹的是那双袜子拆拆做做这么多次还不合适,便劝慰道:“侧妃再做几次,手熟了自然好了。”
若鸢苦笑了一番,不知过了这些日子,哪还有重做的机会呢?便楞楞地发呆。小珍一瞧她这幅样子,就打趣道:“侧妃这爱发呆的毛病是治不好了,也不知是不是娘胎里带出来的。”
若鸢不语,她从前在郡王府时很少发呆。
这些话她当然没法子对小珍说,和她说了,保不准又是和喜云一个下场。只有心里憋着话,无人可诉说的时候,她才喜欢发呆。进了京中,她可算体味到这样的苦楚了。
本还是照常要进宫侍奉陛下的病体,本还是照常要进宫侍奉陛下的病体,倒却是因为病得重了,反而去的不必那样勤快了。做样子一个是做给外人看的,一个是做给陛下病前手中那些权利看的。因着这些,荣妃就不怎样张罗她去了。
世子妃倒还是个实在的,哪怕去了就要看陛下的白眼,也还去的勤。一日进出三次,餐餐侍奉,前朝的朝臣们听了这样的事儿倒都感慨世子与世子妃确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荣妃自然对这些风言风语有所耳闻,梁五就是她的顺风耳。陛下好似当真糊涂了似的,一点儿也不曾疑心荣妃,反倒像个小孩似的依赖她,愈发什么事都要听她的了。
世子妃有时被陛下“失手”砸的青青紫紫的,自然也少不了被荣妃话里话外的讥笑。倒也不是多么恶劣,却多少刺得人不舒坦。世子妃倒很淡然,显得很大度又端庄,一丁点儿把柄也抓不到 。若鸢暗自心想,许是还是她适宜当世子妃,亦或是未来的皇后。大家闺秀,大抵也就是她了吧。
可现在宫里风声很紧,平静之下却是暗流涌动,仿若草木皆兵。若鸢心里也紧张,她自是不知世子这一场仗还能否活着回来,不然一切都要泡汤了……
而这日若鸢进宫,却觉得气氛如此剑拔弩张,宫人们行过甬道时把头伏得很低,仿佛在怕空气中看不见的那些个刀光剑影牵连到她们,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到了养心殿外,老远她就听见东西摔碎了一地的噼里啪啦声,间或夹杂着陛下的几句怒吼咒骂声,若鸢以为又是世子妃在里头伺候惹恼了陛下,却迎面见了梁五打里头出来出来,劝她道:“侧妃如今还是不要进去为妙,先回府吧。 ”
若鸢一头雾水,想要再祥问时梁五却一句话也不透露,只催促她快些回府。她听了话,倒是回去了,只是天色再晚些时,听见出府采买的下人回来闲话,她细细盘问了,才知道事情的始末。
原来世子周珏并不想出兵征战,他始终认为保持和睦互相体谅,才是真正的治国之道。况且康州正值水患,尚未安顿妥当,贸然动兵恐怕有损国家元气,便在去往出征的路上写了一封信,里面包着将士们的干粮,命士兵快马加鞭回到京中呈给陛下,自己仍率领士兵前往边疆,也不敢贸然抗旨。
信中阐述了周珏的想法,也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本还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信中有提到请陛下尝尝将士们的干粮,多么难以下咽,在不必要的时候动兵,实属不明智。本来陛下也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