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三位男士和云妮面对面坐了五分钟,然后明克心想:管他的,他移到她身旁坐下来。他握住她的手,她浅浅一笑,没有拒绝,然后紧张而沉默地望着窗外。可怜的人儿,他想。不过抵达之后,他们一定会玩得很愉快的,享受这个夜晚总比什么都没有更好。
他们的情绪似乎随着马车的前进而摆荡不安,她或许更加哀伤-些.明克则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另外两个则显得默契十足。不管怎样,等在他们眼前的肯定将是一个刺激的夜晚。他们不肯谈论它,没人开口。明克想着第二天早上走出她的大门,前往某个目的地的样子,他简直无法想像。
最后,被赖莫尔那种带着满意的笑容瞧着自己脸的样子给惹恼了,明克问道:“你为何一副这么高兴的样子?你就要输掉一大笔赌金了。”
那人的笑容丝毫没有动摇,轻声但不怀好意地说:“只是想看看你是否办得到——这么一个危险的玩笑——让我兴奋不已。就算是输了,光看你做这件事也是值得的。”他大笑。“而且杰米一定会整个晚上坐立难安,那很有趣。”
他的弟弟发起火来,打断了莫尔和明克进一步的交谈。或许这是明智之举,他把云妮拉进来谈话,谈起赛马会的事。
明克开始习惯这种他一无所知的话题,一点也不在意。他往后靠,聆听着,她说话的节奏让他想到好的乐器所演奏出来的悠扬乐章。他让这种声音带着他进入梦境,边看着夕阳落下地平线。马车愈往南行,这金色馀晖就会照耀在云妮的脸上,而他也会一直凝望着她的双唇。
看着我的舌头是怎么动的,她让他看着自己的牙齿,一边发出“E”的音时,曾这么告诉他,噢,是的,每当他听着她说话的语调,他就想要靠近她,低头吻上她的唇。看着我的舌头是怎么动的。他希望能够感觉它,碰触她那发音优美的“E”,进入牙齿之间的空间,扭转头部,深入她那迷人的嘴里。他想在今晚再度拥有她。啊。就是今晚,他心想。
他努力不去想着云妮,然而他就是想要她。
他的欲望是如此地强烈,光想就足以令他颤抖起来,又喜又怕。想要得到云妮这么一个地位高出他许多的女人,就好比妄想在水面上行走一样。就算与她拥有美好的时光——神奇地飘浮起来,踩水而去——他也知道下沉是无可避免的。事实上,真正让他害怕的是自己做得太好,他和云妮陷得大深,结局必定悲惨。
两人之间的隔阂是完全无可弥补的。
一想到她和她的语言学事业、房子及学生,就觉得和自己在白教堂区的生活,甚至未来在新堡的新生活,都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远。
路七弯八拐地,马车沿着河岸往南边前进。云妮伸手一指,明克俯身随着她的手望出窗外,乌勒堡到了。就好像一场异教徒的庆典般,到处都是巨石和火把,力量强大,永恒不朽。
西西林侯爵的领地衬着夜空从泰晤士河南岸伸展开来,往上散布着成片黄色的石造建筑,夕阳的馀晖映照在陡峭的石墙、有着成排枪眼的高塔,以及哨兵步道上,形成一片金黄、粉红及橙色光芒交织而成的氛围。
明克惊讶地眨了好几秒钟,仿佛如此可以看得更清楚一些。这儿就是云妮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也是她所失去的地方?
组成乌勒堡的建筑群多得就像是他所出生的城镇,而且占地更为广阔,一座巨大的门房座落在高耸的碉楼前,庞大的主屋,还有建造成十字架形状、屋脊高耸的教堂。围墙上嵌入方形的塔楼,底下还有拱门,紧挨着圆形塔楼,往上伸展形成炮塔。在所有这些建筑后面的是一座独立、旗帜飘扬的大厅,两边有成排的高大落地窗。
这是文明的堆积,就像是中古世纪的村落,但是更加有秩序,建筑——全都有走廊——环绕着花园散布在空地上,四角是高大的塔楼。乌勒堡比白金汉宫更大、更古老,更像是一座堡垒,也更雄伟与美丽。而且座落在河岸的地理位置,周遭是逐渐暗下来的英国乡间景色、草地和树篱,看起来更增添一份戏剧性。
云娜公主,多么贴切啊!一位遭到驱逐的公主,前来要回她的地方,明克这么希望,就算只有一夜。而且他也会助以一臂之力。
他会伸出援手,如果莫尔和杰米的计划不会绊住他。
他恰巧在他们探头看着车窗外的时候,瞥见他们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两张脸。这两个人都不曾来过这里,他们脸上惊讶的表情已经清清楚楚地说明了这个事实;对于这座正在接近中的城堡,他们就和明克一样大感惊讶与印象深刻。所以他们到底是如何弄到邀请函的?这是眼前的一大疑问。
他希望这不会成为整个晚上最大的麻烦,现在才要找出答案为时已晚了。
第二十七章
乌勒堡。发现自己看见这个旧居仍然深受感动,让云妮十分惊讶。它是一座俯瞰河面的巨大方正碉堡,这么叫它虽然贴切,然而并没有传达出那种效果。
今晚火炬点燃起来,马车渡过河面时,空气中飘荡着桥上每隔一段距离架设的小铁盆里燃烧的松脂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