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二的耳朵里嗡嗡直响,他真想一把掀翻面前的桌子,狠狠地揍他一顿,胳膊打得没劲了,就用脚踹他踹他踹他——苏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普少爷,你这是忘本哪!要知道,阿迷城姓普不姓者!”
苏二说着,忍着痛从爬起来就要往外走。
“我绝对是不会忘本的。”普古鲊平静地说。
“你不会吗?可你刚才说的话……”
“我当然不会,因为我也姓普!”
苏二转过头来,脸上一脸疑惑。
“你就在我这儿休养吧,等伤养好了,我还有要事和你商量。”
苏二像个听话的孩子似的,乖乖地转过身又斜躺在。他发现普古鲊并不像人们说的那样懦弱,而是很稳重,很有自己的想法。
31、一切关于者龙山废兄自立的情节是在者家陵地上展开的
清明节前一天,纷纷扬扬的小雨像断魂人的泪水一样一直滴个不断。巍巍哀牢山一片迷朦。一队人马急匆匆地向玉弄山方向奔去。走在中间的马车里,坐着者氏兄弟及万氏嫫三个人。肥胖、虚弱的者龙云喘息着对弟弟责怪说:“这大雨天,非要去扫墓干什么,真是的。”
冷眼望着车外的细雨纷飞,者龙山的心似乎很复杂。他说:“清明扫墓是历来的习俗,这兵荒马乱的更应求列祖列宗的保佑。怎么能因为下雨就不去扫呢?”万氏嫫说:“真是不孝。”完全是一副冷冰冰的腔调。自从嫁给者龙云后,万氏嫫的腔调就一直如此。者龙云无奈地叹口气,车外的雨点声变得急促起来。像是谁在车顶上拿着一个小锤,疯狂地乱敲着。
车到玉弄山时,雨停下了。西边湛蓝的天空上,出现一个大大的彩虹。燕子自由地翻飞着,它们时而低飞时而高飞。者龙云望着眼前的景象,完全是一副痴呆的表,嘴微微张开着,甚至连呼吸也停止了。他眼里涌出了泪水。者龙山知道哥哥的心思;他太了解他这个哥哥的心思了。者龙云一定从者龙山的言行举止中已经感受到了什么。具体是什么,相信者龙云一定是迷惑的。但者龙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的心因此复杂而难过。
一切关于者龙山废兄自立的节是在者家陵地上展开的。这里树木茂盛,小溪潺潺流畅,鸟儿的合鸣声完全可以搬到现代音乐厅卖个好价钱。凤凰花、红山茶、苦刺花一树连着一树,一坡艳过一坡。这样的美好景色者家人没有一个顾及到,观赏到,者氏兄弟跪在祖坟前,哭得昏天地暗。唯有万氏嫫的哭声是义务工似的,既有气无力,又毫无感。
哭毕,跪在烂泥潭里的者龙山清了清嗓子,着冷冷的语调,向列祖列宗表达了这样的意思:长兄者龙云,虽袭父职,但软弱无能,不善兵事,致使者氏力量日渐衰弱,经常受外族人欺凌,饱受屈辱。在这政局动之际,者龙山决定废兄自立,以重振者家兵声威。望列祖列宗在天之灵佑之。
同样跪在泥水中的者龙云几乎是处于浑钝之中的。他的脑子里,像装满了沙子,沉重而浑浊。但者龙山的话却一句一字听清了。他一声不吭,只用那双锐利得像枣刺一样的眼睛,扎着弟弟的脸。弟弟有些惶恐不安,但还是装出泰然的样子。这时,者龙云仰天长叹了一口气,说:“其实我早知道你的目的了,从你劝我向普家提亲起,我就已看清了你的花花肠子。我不怪你,只怪我自己太软弱了啊。”说完,抖抖身上的泥水,独自走了。他的步履一深一浅,一摇一晃。
事情顺利得似乎出人意料。但事情确确实实就这样解决了。兵不血刃,没动一刀一枪,这于者氏兄弟而言,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了。者龙山拉着万氏嫫给祖坟连磕了三个响头,匆匆回阿迷去了。
回阿迷之所以回得这样匆忙,是因为万氏嫫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不祥的预感来自于她的儿子普古鲊。普古鲊顶撞她,不止一次两次了。虽说阿迷的实权握在万氏嫫手里,但儿子毕竟是名义上的阿迷土知州。因此他的顶撞总是合情合理,博得大多数家人的同情。比如上次进攻广西州,普古鲊硬是不下达发兵号令,说:“张继孟既然已死,父仇已报,又何必去夺人家的城池呢。”在万氏嫫听来,这真是狗屁话、猪屁话。这样一个胸无大志的儿子,连蚂蚁都不如,蚂蚁还敢啃骨头呢。万氏嫫对他的厌恶一天甚似一天。在这样的节骨眼下,他会不会窝里反呢?这真是一个令人担忧的事情。
因为天黑,马车走得不是很快。随从举着的几个火把将黑稠的夜色烧亮了一大片,照着马车下了卧龙谷。马们笨拙地迈着碎步,将黑夜的寂静践踏得一片杂乱。这时,对面的山尖上突然点亮了一根火把,尔后是二根、十根……百余根。火把冒着青火,一耸一耸的,没有烟,形成一团滚动的火球。火球向山谷下奔来,可以听得见马蹄的奔跑声。万氏嫫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虽然不知来者是干什么的,她却清晰地感到来者不善。“杀啊,弟兄们”,来人中突然有人喊了一声,随即,万氏嫫、者龙山及十几个弟兄被团团围住了。
万氏嫫、者龙山各自手握长刀从马车上跃起。来者是一群黑衣人,蒙着脸,一手举火把,一手拿刀,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