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没谁注意他张继孟的一只手指,这是一只被酒浸过的无名指张继孟说着放下酒杯,从怀里摸出一瓶绿油油的东西,道:“这是我祖传秘方配制的神药,专门用来提神醒脑的。喝上一小口,神仙也发愁。来,普老哥,喝一口试试。”
普艾古诺迟疑着,说:“既是金贵的东西,我就别浪费了,还是继孟兄留着自用吧。”
张继孟说:“莫非普老哥怕这药里有毒?哎,也难怪,人心隔肚皮嘛。”
普艾古诺慌忙摇着手,说:“继孟兄别误会,我本已心无斗志,提神又有何用呢?”
张继孟环顾了一下四周,一副很神秘的样子,说:“普老哥,说掏心窝子的话,云南这么多土司,我其实最看好老哥你了。你有胆略,有豪气,有想法,这云南早晚是你的囊中之物。”
在张继孟的捧杀下,普艾古诺心里的底气又增了不少,但他向来是个说话谨慎的人。普艾古诺饮了一杯酒,解嘲地干咳了几声,说:“继孟兄这样说其实是羞我了,云南是大家的云南,我何敢有独吞的野心?我之所以攻临安,反明庭,是因为朝庭太腐败,百姓太遭罪了。我也不过是意气用事,咽不下一口鸟气而已啊。”
张继孟把药杯放在桌上,摸过水烟筒,装了一锅烟丝,燃着一根火草,点烟,深吸一口,两道白烟从他的鼻孔里喷出,水烟筒的上端烟雾氤氲,他说:“还是普老哥体恤百姓,有大丈夫气概。像我等人物,何敢啊?是啊,朝庭太黑暗了,大官小官无不扒老百姓的皮,喝老百姓的血。李自成反了,反的好,咱云南也早该反了。乱世出英雄,老哥,这确是一个大机会啊。”
张继孟的话说得贴心贴肺的,神就像亲兄弟吹嗑子,实在难以让人怀疑什么。再说怀疑也不是男人大丈夫应有的行径。普艾古诺不由大为感动。他伸手拿过绿油油的瓶子,左右打望着,说:“那我就试试?”
张继孟微笑地点点头,普艾古诺拔出瓶塞,将那瓶绿油油的ye体灌进嘴里。
张继孟说:“行了,一小口就行。”
这绿油油的ye体还真的挺神奇,片刻功夫普艾古诺的眼亮起来,脸上放着油光,腰杆也挺起来了,一股热气由丹田徐徐上涌,他感到通体舒泰。
普艾古诺欣慰地说:“这真是神药。”
张继孟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说:“我听人说,普老爷不仅武功高强,还善使毒药。我听人传说,有一晚,普老爷你住在了临安的云龙山,看到一间禅房里,有一个死人,用被子盖得好好的。便问山上的和尚,这是怎么回事?和尚们当然不敢瞒你,说了原由。原来云龙山有个和尚名清虚的,最善使毒,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人吃了,脸上不发青紫,即是神仙也难查毒因。他们说你听了这话后,很感兴趣,就拜了清虚为师,练习用毒,并尽得真传。普老爷的武功自是有目共睹的,但用药毒人我却不信。但不知为何会有这一说法?”
普艾古诺从没听人这样说过,如果不是张继孟说,还不知道自己上云龙山学过用毒呢。这是些什么人,为什么造自己这样的谣呢?即感愤恨又觉好笑,但转念一想,旋即又哈哈大笑起来,笑容里充满一种坦和气度。普艾古诺说:“这不过是无稽之谈而已,张知州如果不放心,你我可以换酒而饮嘛。”
张继孟微笑着端起自己的酒杯递给普艾古诺。他想尽量表演得潇洒些,然而心却止不住怦怦乱跳。酒杯是临安产的那种酱红色的瓷杯,闪着温暖的亮光摆到了普艾古诺面前。普艾古诺大笑着一饮而尽。张继孟端过普艾古诺的酒也干了。他抹抹嘴唇,说天色已晚,便告辞而去,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印在地上,很有几分狼的样子。
没谁注意他张继孟的一只手指,这是一只被酒浸过的无名指。在端起酒杯递给普艾古诺的一瞬间,这只手指伸进了酒里。酒还是原来的酒,只不过多了一种致命的成分:毒药。
最先发现异样的是苏二。他从城外回来,是找普老爷报告消息的,却看到普艾古诺独自一人歪坐在院子里的凉厅里。他的头深深地垂着,头发瀑布一样遮住了脸。苏二以为老爷睡着了,就没吭气,垂手立在一边。然而苏二隐约觉得,这事太不一般了。老爷怎么会睡在这里呢?而且一个侍候的人也没有。苏二就低声唤了几声“老爷”,老爷却突然歪倒在地上,他依然保持着沉睡的姿式,那对着苍天呼吁的嘴和鼻孔,冒出一串串血红的泡沫,仿佛里面藏着一眼血泉似的。苏二猛地记起自己进城时碰到的那个张继孟,他慌得头托着腚,一个劲儿抽马狂奔。苏二当时还嘲笑他是急着投胎去呢,莫非……
苏二脑袋里开启了一条缝,一丝光亮照了进来。苏二一下子明白了,他摸出火枪,照天打了一枪,然后撒腿向城门奔去。
立即,普家大院里乱成了一锅粥,管事的先生拖着长脸唱道:“普老爷……升天啦……”
大家哇哇哭起来,纷纷面对着老爷跪下,黑压压的一片。这时,大家猛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从内室传来,接着,披头散发的万氏嫫赤足跑了出来。边跑边哭,哭得在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