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和阿哥出门时都没敢来打扰。
凝夏和多鱼在外面等了大半个时辰,?才听见里面传来了一点小动静,随后又消失了。
再过了小半个时辰。
里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是她披着衣裳起身,?坐到梳妆台的走动声。
凝夏端着清水,多鱼推开门。
她们俩看见苏漾坐在梳妆镜前,认真打量自己。
凝夏走过去道:“主子,?洗洗脸。”
她拿着shi帕子过去,苏漾擦了擦脸,又洗了洗手。
皇帝不在宫中,?她人懒散,头面整日带着也重,想要披头散发又觉得不庄重,大概只有在醒来的短时间里,头上可以清清爽爽。
“多鱼多鱼!”
苏漾睁大了眼,凑在镜子前面,“你来瞧一瞧我,是不是有白头发了。”
那镜子光亮,照得人眉眼纤毫毕现。
连额头上刚浅浅生出的绒毛,在镜面上也得以显现而出。
而她靠近梳妆台,腰身抵着紫檀桌,上面几个匣子打开着,里面净是些珠串、发簪、首饰。
她今年刚好三十五,年纪也不算轻。
说不准再过两年,还能抱个小孙儿。
时值当年入宫,如今也差不多二十来年。
那些日子,依稀仿佛发生在昨日,历历在目。
多鱼走近,用木梳轻轻给她撇开头发,在其中认真查看端详,是否出现了白头发。
她俩也不小了。
当初多鱼和她一道入宫,那是都在为了承乾宫的那位佟贵妃办事,谁也没料到会有今天这个好日子。
而凝夏呢,凝夏是内务府拨过来的。
三个人其实年岁是差不多的。
多鱼两三下扒拉完,小心的没让她头发丝儿掉落一根。
她笑道:“主子,您这头发保养得可真好,哪有白头发丝儿了。”
不过前两年,她偶然间发现了凝夏发髻旁边,多出了一撮白,这真真的白发丝儿一点不假,后来掩耳盗铃的,凝夏让她拔了。
说怕主子看到了伤心。
伤心还能伤心啥,自然是年华逝去,青春不再了。
白头发越拔越多,但凝夏Jing神状态很不错。
宫中没有宫斗,养生着显年轻,但和年轻水嫩的姑娘们一比,自然就能看出点差别来。
苏漾听了她这话,无奈一笑:“人要老,哪能不生白头发。”
她不畏老。
她只是想活的更久些。
她看向镜面中的自己,自己亲自动手,用螺子黛细细描了描眉,在看到什么似的,手为不可查的一顿。
留霜后,眼角忽地有了难以察觉的细纹。
前年夏日的时候,她和康熙躺在长春宫内殿里的高床上,两个人说着悄悄话,畅想了未来要活多久多久。
——她无意间发现了皇帝发根间的一丝白。
康熙八岁登基,那年发现的一抹白时,他是四十一,苏漾比他要小八岁。
“明明遇见你时,你比我大那么多。”
男人嗓音里带了一丝笑意,轻声说:“如今倒是朕先比你老了。”
苏漾当时半开玩笑,说着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话:“那你要等等我才行。”
*
康熙三十五年御驾亲征。
六月凯旋。
归来那一日,满城百姓无不跪拜高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锣鼓喧天,热热闹闹的从巷尾到街头,流觞百姓跪在两旁,中间宽阔的长街上,叫卖声不再。
骑着马的皇帝与将士,从城外浩浩汤汤的进城。
兵士一身血腥沙发之气。
像是刚从战场上回来。
紫禁城神武门的城楼上,苏漾站在之前她站的那个位置,风呼啸着,吹得她头发有些凌乱。
——她今日在这等,已经快小半个时辰了。
这次身边陪着的是梁九功。
梁九功曲着身体,道:“娘娘,奴才没说错吧,掐着点的,送您过来。”
苏漾道:“待会皇上问起,问本宫等了多久,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梁九功:“……娘娘您日思夜想,听闻定了日子今日回来,在这从早等到现在。”
苏漾满意点头:“不错。”
不亏是皇帝身边的能人,跟着康熙这么久还没下课的。
眼见着满清大军离神武门越来越近,苏漾整了整衣袖,抬脚往城楼下去。
她在这露个面就行了。
不用亲自跑过去迎接,起码得在宫里才行,凝夏也不会让她这样就“抛头露面”出现在皇帝以及将士们面前。
万一被那么多人看见,她这个贵妃一股脑的往皇帝身上扑。
多不庄重啊。
她想。
于是,梁九功还没来得及阻拦,眼睁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