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深渊
娇小的身量撑不起白云生整个身体,脚拖在地上,使劲点地想为她分散些重量。右膝的伤口上扎着碎石,走动起来碎石在布料和血rou之间像钝刀割rou,迈出一步都需极大的勇气。
花瑟瑟埋头前行,不敢停下,怕停了就再站不起来。她观察着脚下路过的情况,暗暗记下枯枝败叶的位置,等会儿好来拾柴点火。
“到了。”她大声喘气道。
满山的藤蔓,中间被撕扯的稀稀拉拉,露出山洞的影子,这是拉藤蔓时无意间发现的洞xue。日头正高,阳光斜.插.进山洞中,最后的几步路由于急切,她几乎是连走带爬的把人送到平坦处放下,身上的藤蔓都顾不上解,靠坐在石头旁喘气。
呼吸起伏太大,吸进了尘土,剧烈的咳嗽起来。方才的撞击,她也有被余震波及,肺一咳嗽,牵动五脏六腑绞着疼。捂着胸口调匀呼吸,又赶紧去看白云生的状况。
她隔着人都疼成这样,白云生不闪不避直接撞上去,没死都是万幸。
参片的药力在白云生体内发挥着作用,花瑟瑟检查完状况,长舒一口气,至少不是最坏的情况。
“我去升火,会有人来救我们的。”她怕白云生听不清,俯下身子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汗水混杂着她身上的药香,飘道白云生鼻尖,他用意志力支撑着半闭的眼眸,不愿错过她的动静。
感受到肩头的拍动,花瑟瑟柔声说,“睡会儿,醒来会好。”冰凉的指尖抚上眼皮,白云生本想顺着意思闭目养神,没想到一闭上就被周公擒住,拖入昏迷中。
深深的看了他两眼,花瑟瑟抱臂钻出山洞,汗透的春裳被东风一吹冰凉刺骨。找不到避寒的衣物,火也没有,她只能边走边捡柴,回想曾居住过的渔村里,那些渔民在海边烤鱼时生火的法子。
钻木取火她没那么大手劲,也不知道哪种是火石;引雷取火,抬头看向遮天蔽日的大树,有雷都打不进来。走着走着,回到落下的地方,杀手的尸体孤零零的躺在那儿,身下殷红的鲜血开始发黑凝结。
她抿紧嘴,在心底挣扎。寒风狠狠打了她一记冷颤,敲醒犹豫的脑袋。都这会儿了,还在嫌弃脏不脏,花瑟瑟捏住鼻子在那具烂泥里翻找。
也许是为了奖励她突破自我,竟真翻出个火折子来。欣喜之余,还考虑起扒下尸首衣服取暖的想法。忍着反胃的冲动扒下了外裳,深吸一口气披在自己身上。胸襟上全是凝结成块的血迹,忍忍吧,她不能生病倒下,否则两个人都得交代在这里,不见天日。
她对白云生说会有人来救,不过是安慰的说法。三皇子那人,就算不是翻脸无情,也是个冷血的。这会儿心思估计全在他的卿卿身上,指望不上。
就是不知道,自己被掳走时,有没有连累门口的阿江。
她边走边想,不慎踩空崴了脚。
“倒霉透顶!”花瑟瑟揉着脚脖子发脾气,发泄完动了动脚踝,觉得没问题想起来试试。脚尖点地,疼的她捂住膝盖下蹲,嘶~
想再缓缓,又担心白云生独自在洞中有危险,连蹦带跳的捡了点柴火回了洞。白云生还在沉睡,转身去洞外扯了点藤蔓,弓着身子把火点了,总算能瘫坐在地歇会儿。
一腿盘着,一腿伸直,花瑟瑟调整着别扭的姿势,最后只能凑合着开始编织藤蔓。枯黄的藤蔓在她手里勉强顺直,归拢到一起,盖到白云生身上,至少不用担心他受凉。
昏黄的火光中,花瑟瑟仰面靠在石壁上出神。眼珠向下一瞥,就能看见脚边胸口浅浅起伏的白云生,她把脚尽力往回收。
柴火里混进一小截竹子,烧到竹节处爆竹声响,吓她一跳。发散的思绪如火焰般聚集而来,冒出个尖尖火苗,把心头燎的火热。
“白云生,你别死。”
“你若是死了,我该怎么和你家人说。白希尧要是知道,没准会一刀送我下去给你赔罪。”
花瑟瑟脑袋昏昏沉沉,呢喃着逻辑不通的话,试图理清自己的情绪。
“你也是贵人,跟那些人都不一样。以前我还庆幸,这会儿倒想你与他们一样珍视自己的生命。我一个人,死就死了,最多摔得时候疼点。你死了,会有很多人伤心。”
“第一次见面,你都成血人了还那么能撑,这次也撑得住吧……”
泪水从她眼角滑落,茫然的将双手举到眼前,指尖在抑制不住的颤抖,是冷也是怕。没了金针和药材的花大夫,再无自信傲然,勉力维持住现状,旁的什么都做不了。
甚至连再诊脉的勇气都没有,目光定在白云生起伏的胸口上,呼吸的节奏都与他的起伏同步起来。
白云生被一口上涌的血气呛到,脸迅速涨红,发出急促的咳嗽声。花瑟瑟立刻下意识的为他侧身顺背,哇的一口枣子一般大的血块吐在地上。
恐他再呛到,花瑟瑟脱了外裳卷成枕头垫在脖颈处,抬高上半身,随后沉眸搭上白云生的手腕。有火堆和藤蔓,白云生的手腕恢复温暖,顺着指尖的触碰传递给花瑟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