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里逃生过第一处关卡,天已完全黑成伸手不见五指。洛子川时常在云川谷摸黑行夜路,视力好些。他攥紧了拳头,只听“咯吱”一声的脆响,黑头观望时,横在两棵树中间的树枝已然不见,两棵树闭合住,勾成一道新的机关。
他伸手一摸脸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自觉地问道:“我还能活着走出去么?”
四周一片寂静。林岁言长鞭一横,挡在洛子川前,手中的鞭子扭成“八”字形。一枚隐秘的银针从林岁言鞭身下穿过,洛子川下腰躲闪,能清晰地感受到银针擦着头皮而过的感觉。
林岁言忽然应话:“这得看天意了。”
四周的树成Jing了一样,洛子川已看不出出口在何方。陆云丘猛然道:“这玩意……它们是要把我们当成机关的一部分!”
陆云丘说话较为含蓄了。所谓的“当成机关一部分”不过便是要把他们三个人都杀死在这个鬼林中了。
洛子川耳边的声音很大,而且他发现站着容易受针捅。半蹲下来,倏然四处环顾:“毕蓉前辈呢?”
“她毕竟在鬼林中待了多年,想必是找到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了吧。”陆云丘道。
“她……”洛子川犹豫了一会,“会赶来救我们吗?”
这下无人应声。
“不会吧。”陆云丘道,“她曾被当今圣上伤透了心,这次能够同我们讲述自身经历,并帮助我们驱逐朝廷士兵已是她所尽的最大努力。她……不会赶来救我们的。”况且她也没办法。
洛子川实在云川谷长大的。如果说像是一个被保护得很好的小公子,那么陆云丘同林岁言便是在腥风血雨中闯过来的。他们不会相信别人,哪怕对方有一丝不可信,他们也不会拿自己的命去冒险。
林岁言道:“不能干耗下去,得快些寻找出口。”他的手腕有些使不上劲,目光锁定在两棵树之间。
好生奇怪,它们不同于鬼林中的其他树,定定地固定在那里。东西不比人,朝廷的东西就算再好,也抵不住十年八年那样的熬,想必是年久失修,机关坏掉了。
林岁言:“朝那边去。”
陆云丘从怀中摸出为数不多的飞镖,横空一掷,敲在两棵树上,树身却并无什么动静。他点点头,示意可行。
林岁言所在的地方并不好,鞭子只要一松,很难保证全身而退。
洛子川跟着陆云丘弯腰一躲,后腰的鞭上若有若无地作痛。他没心情理会。忽然注意到手中攥着的那柄黑色长鞭,抬手一挥,鞭身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弧度。掠至林岁言身前,二人像是心有灵犀,林岁言趁机一个转身,跑到洛子川陆云丘身边。
洛子川以左脚为轴,右脚跨出去了一大步,直冲向两棵树之间。针雨还在继续,洛子川像是虚脱了一般靠在树干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树后还算安全,能挡一阵子。
还没等歇上一会儿,他忽然听到类似于机关被触发的声音。洛子川转头一望,对面的树不知何时并成了一排。后背忽然被一只手压着,洛子川膝髁一软,直直摔在地上。
细细密密的银针洪水一样地倾泻而出,擦着洛子川的衣襟飞过去。他听见林岁言骂了一声,心道:“总算是知道为何说朝廷最卑鄙了。”
陆云丘从来没见过比这更缠人的机关。承载机关的物体会挪动,机关内的银针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似的。武林中人进了这儿,与自断手脚筋无异。既不能使用轻功,又不能大胆地直着腰向前走。想要活命,只能像个王八一样爬出来。
针雨中,三个少年匍匐于地面,手肘着地,艰难地攀爬着。洛子川看不见该往哪走,欲抬头之际,耳畔忽然听到林岁言的声音:“别抬头,往前爬就是了。”
洛子川明白,若是分寸掌握不好,脑袋就要被银针戳上几个窟窿。
倏忽间,洛子川感觉头顶撞上了什么。他的手向上挪动,摸到一截干枯的树皮。洛子川的手迅速拿下来,“我摸到了,前面有棵树。”
没有人说话,但洛子川能听到林岁言的呼吸声,一下一下,像在思虑着什么。
“云丘,你等会跟着我走,捎带着他些。动作一定要快,听见了吗?”林岁言道。
一阵冷风刮过洛子川脸颊,手好像被拉了一把。搞不清楚他扯的是谁的手,银针弥漫,洛子川感到脸与无数枚针丝“亲密接触”。洛子川不敢睁开眼,他怕这样一睁开,眼睛就会被袭来的针捅瞎。
一阵风过,洛子川的手被另一只手拉住。手很粗糙,皮肤几乎同裂开了一样。那只手有力地扯住三个少年,有目的性地往某个地方带。
洛子川感到自己忽上忽下,差不多算是被人拖着走。他一晃头,再睁开眼之时,便见到一个被放大的女子面庞——疮疤遍布,唯有唇红若血……
毕蓉!
“前辈……”
“闭嘴。”沙哑的声音倏然而起,带着些毕蓉独有的不耐烦。此时听到这话,洛子川只觉得倍感亲切。
毕蓉身法快如魅,扯上三个少年隐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