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蓉的尸骨还在鬼林,可三人几乎是从阎王殿前走了一遭才逃出来的,谁也不想再去一趟。加上身后还有追兵,是万万不能把毕蓉的尸身取出来的。
两个少年却不管下葬有没有什么讲究,垒了个土堆,找了块巨大的石头,用小石子在上面雕了排字便算了事。三人站在墓碑前,瞻仰石头上的大字:丞相之女毕蓉之墓。
真是可笑。论身份地位,“荆王妃”“皇后”“王妃”,哪个不比小小的丞相府独女的势力大。毕蓉活了一生,却不知究竟该以什么样的身份活下去,可不可笑么?
“当朝皇后都落得如此地步,千万年之后,也许后人只会记得曾有一位清明的君主,不回知晓在这位君主身上,竟策划着这般难以启齿的Yin谋。”林岁言道。
“不会了。”洛子川道,“千年之后,也许不会有人记得这个腐朽的朝代,岁月会磨平一切。”
三个少年微微欠身,毕恭毕敬鞠了三个躬。
“前辈,我不会忘记您的叮嘱。但若是能够逮住当今圣上的把柄,定然会为您复仇。”洛子川心中暗暗起了誓。
三人继续上路,临别的一瞬,洛子川回过头,那墓碑在视野中越来越模糊。萧条的风中,看上去是那么的孤单。
没有永远的相聚,只有数不清的离别。若是运气好,离别还有相聚时,可若是运气不好,那么短暂的离别便成了永远的诀别。
洛子川一晃神。
原来,江湖上是这般光景。有丑恶的人心;有贪婪的人性;有悲惨的人生;有罔顾的人lun。世间万物,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可洛子川看不惯,也看不透。云川谷治病救人,谷主洛亦止更是医术高明,近乎拥有起死回生之术。然后呢?教出来的徒弟连把个脉都能叫错吗?既如此,如何做到妙手回春、行医济世呢?
洛子川想,他是否丢了云川谷的脸面。
可若是细细盘算起来的话,又似不是。自己父母皆是江湖中人,母亲是风月楼大弟子,父亲是阑岳门门主,二人也算是门不当户不对了。可若是没有朝廷官兵对母亲的追杀,父母也就没有结识的机会。如此想来,洛子川还要感谢当今圣上,若不是他派兵缉拿叛党,也许洛子川就不会有到人世间走一遭的机会了。
可这也不算对,若非当今圣上诛连阑岳门满门上下,洛子川和至于落到父母双亡、寄人篱下的地步?如此,洛子川恨得牙痒痒。
再往前推的话,若是林朔不曾谋反,安安稳稳地听天由命,恭迎新皇登基,也许就没那么多事了。但林朔毕竟是受了先皇的赏识,若非先皇允了林朔一个“将军”头衔,又如何博得林朔将军的宁死也要为太子讨回公道的举动?
一切的一切,再往前想,便是无穷无尽的了。像画了一个圆,绕了半天,又推回到洛子川身上。他看着林岁言——黑衣少年抱着手,衣摆轻轻飘动,墨黑色的眸子在面具下显得格外宁静。洛子川闭着眼睛,不再想那些令人烦恼之事,只是微微回头,毕蓉的墓碑在视野中逐渐转化成一个点。云淡风轻,前路过分迷茫,可洛子川一看见身侧的两个少年,心便安了许多——也许,这样也是好的。
“如若真的一辈子都无法摆脱‘叛党之子’罪名的束缚,那么就逆命而行一次,反正已经那般了,就算丢了性命也不算什么的。”
洛子川发觉,在经历了生死后,自己成长了许多。
陆云丘打头阵,走了两步,半蹲下来歇息。若说这秋日虽没有盛夏那般炽热,可正午时分,也能晒掉人半条命去。陆云丘挡了挡太阳,道:“公子,我们歇上片刻,再走上个小半日,晚上便就此凑合一晚吧。”
林岁言坐在地上,修长的手指半搭在腿上,点了点头。
陆云丘转了话题,冲洛子川道:“子川兄,你知道吗?我们如今已与当初所规划的路线背道而驰了,就连我也说不准究竟该往何处去,此地尚且无人烟,我掐指一算,大抵走上个两日才能见到个客栈之类的住宿地点……”
陆云丘人长得贴切,话也多,给人一种久违的温暖。
洛子川笑了笑,却听林岁言开口:“你不识路怨谁啊?还‘掐指一算’,你咋不去观星象做神仙呢?”
陆云丘挠挠头,并不闹,反而耍个俏皮:“子川兄,你看看咱们公子,刻板又较真。”
林岁言:“……”
天一点一点暗下来,在空旷的陆地上没什么景色,除了路还是路,附近也没有村落及武林门派,荒凉得很。
三个人在一块儿待着,没什么好说的。当然有玩笑事可讲,陆云丘时常闹个笑话,让旁人乐乐。
洛子川随意往地上一坐,明显感觉腿部使不上力气。后腰也微微发出些痛感。
陆云丘离开不知干些什么,林岁言走过去,一双眸子扫在洛子川脸上:“没事?”
“死不了。”洛子川胆子大了起来。
“没大没小……”林岁言嘟囔抱怨,“把公子我惹火了,小心我把你弃在这荒郊野外。”
“你不会。”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