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想来也有十多年了。”
她又悄悄看着一旁不作声的长公主,终于鼓起勇气提议:“父亲,要不我们回青州去住上些时日吧。”
长公主横眉,低低喝住孟闻缇:“胡闹!你黎娘子有孕,阿练还病着,舟车劳累,如何能这样贸然地出此决策?”
孟闻缇起身上前,抱住长公主的衣袖撒娇道:“母亲,女儿没有胡闹。你瞧,黎娘子怀孕已足三月,大夫都说胎象已经稳住了,再说青州离京城也不算太远,马车慢慢赶路两日也能到,不会累着黎娘子的。况且黎娘子若知道能回青州,想必都嫌两日太长了。”
她见长公主似有动容,又把目光转向景昭侯:“父亲,阿练身体素来康健,这次倒像是疯魔了一般,不全了他心愿,他郁结心中,病更不能大好了。如果父亲担心他学业上的功课,何不将家中的授课先生一道请回青州,阿练在你眼皮子底下也不敢偷懒耍滑,你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磨砺他读书的耐性,届时待黎娘子生产结束,我们再回京城,刚好阿练可以参加科考了,这不是两全其美嘛。”
这一番措辞,她思量了很久,觉得也应该说服景昭侯和长公主了。
不过没关系,她还有杀手锏没使出来。
她环住长公主的腰肢,将脸埋进她怀中,闷声道:“母亲,你不是也说,想找个机会好好看看父亲的故乡吗?”
长公主心一软,摸着孟闻缇柔软的乌发,抬头看向景昭侯:“阿泽,莓儿所言也不无道理,你怎么看?”
景昭侯右手撑着额头,细细思酌过后还是妥协了:“既然夫人觉得好,那我便修书一封给族中长辈,让他们在青州收拾好祖宅,我们将府中的事宜安排妥当就启程吧。”
孟闻缇心中一喜,亲昵地搂住长公主的脖子蹭着:“母亲父亲最是明事理的,黎娘子和阿练一定会很高兴的。”
景昭侯向皇帝请愿携家眷前往青州祖地,皇帝自然允准。
而作为国子监一员的孟闻练,如今尚在“病中”,自然不能在国子监露面将留在国子监寝舍的学具等杂物一一收拾带回府,于是孟闻缇自告奋勇,亲自领着孟闻练的小书童去了国子监。
她专挑下了晨课的时间,果真碰上了季眠。
季眠正站在寝舍门口,见着了她也不回避,只是恭敬地后退半步行礼问好:“见过郡主,世子的私物我已经收拾妥当,郡主令人搬运即可。”
她盯着眼前比她矮上半头的少年,心中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感觉。
他们相识已经一年有余,她和他交集不多不少,她对他的了解也不多不少,她与他经历的事情也不多不少。
孟闻缇和季眠之间,不多不少。
孟闻缇和季眠之间,总是隔着半步距离。
她笑得有些勉强,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低落:“季郎君,我要回青州啦。”
季眠垂眸:“在下知道。”
她又说道:“季郎君,阿弟意外坠湖,现下病着,你或许不能同他亲口道别啦。”
“在下知道。”
此外便无再多言语,她心中有些酸涩:“小郎君,你就没有别的话了吗?”
季眠认真地想了想,见孟闻缇一脸憧憬的模样,只好如实回答:“世子不是意外落湖,是被郡主推下去的。”
他的声音被刻意压低,并没有惊动身旁来往搬运的下人。
孟闻缇一愣,情不自禁发出一个单薄的音节:“啊?”
她没想到那日的一切皆被季眠看在眼里,她“啊”了半天,没“啊”出个所以然,讪讪解释:“阿弟脚下打滑,我原本想拉住他的。季小郎君一定是看错了……”
这样苍白无力的解释,也不知季眠是否信了。
他抬头望望天,眼里似有星辰闪烁,他低低道了一句:“这样也好。”
孟闻缇没听清:“你说什么?”
季眠侧身,定定看住她,清澈的眼里不杂私欲:“在下说的是,郡主多保重。”
她一时间晃了神,不知该作何回答。
底下的人已经把孟闻练的东西收拾好了,季眠见状告辞正要离去,孟闻缇不自觉拉住他的衣袖。
季眠回头,有些错愕。
她死死拽着他的袖角,不让他挣脱。她回忆二人过往点滴,每一帧画面在她脑海中闪过,她的心便沉下一分,心中是说不出的空虚。
她说:“季眠,不管我们之间曾发生过什么,不管你心里怎么看我,我还是感谢你。你……往后你在这京城,也一定要多加保重。”
此去青州,她也不能保证何时能归来,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永远都回不来。
她的手有些颤抖。
季眠反常地没有抽回衣袖,而是淡淡地点头回应:“多谢郡主。”
这之后第六日的清晨,景昭侯府门前备了六七辆马车。
孟闻缇坐在马车中,头上戴着那顶白色帷帽,手中捏着那只扶桑花灯,腰间别着那把镶着蓝色宝石的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