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不让你去,你会后悔。”他像是在推测我的想法。
“对。”我坚决地告诉他,“我会用一生来后悔。”
他浑身一哆嗦,仿佛被我的话刺到了。
“跟我来吧。”阿方索回避着我的视线,顺着楼梯往上,我走在他身后,他打开了一个衣柜,钻了进去,我也只好跟着他钻了进去。
里面是一大片接骨木林,郁郁葱葱,风吹过时发出沙沙的声音,让我想到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的低语,可惜我没有时间回去了,不然再去看看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神秘人没办法毁掉自然的造物,”阿方索背对着我,几乎是在哀叹,“终有一天,它们会重见天日。”
我看向他的背影。“那一天很快就会来了。”
他回头,怅然地微笑,也许是觉得不能在这时候落泪。“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吗?”
“是的。”这是我唯一可以确定的东西了。
“你知道么,我后来去完完整整地读了《尼伯龙根之歌》,”他的声音轻得像是叹息,“很美的故事。”
“确实,很美的故事。”
他抖了抖魔杖,两片接骨木的叶子从树梢脱落,缓缓地停在我的面前。“谢谢。”我接过,把它和紫衫木放在一起,又和他回到了客厅里。
“抱歉,”我清了清嗓子,“错过你第一篇论文的庆祝会,当时真的太忙。”
“这没什么关系,科洛弗,不要再去想它了,”他笑了一声,可能是为了调节过于凝重的气氛,“我也没有来你的婚礼。如果早知道……我当时该来的。”
“可你没有办法假设过去,我们都没有。”
我别开脸,努力甩掉落泪的冲动,视线停留在了拉文克劳女士的画像上。她依旧身披蓝色长袍,面容美丽,神态高贵,嘴角矜持而略带揶揄地微笑着,但眼角却是下垂的,多了一丝丝悲戚的意味。也许这就是全知的代价,快乐是愚者的。我只是比常人多知道了那么一些就备受折磨,何况是智慧的拉文克劳呢?
直到离去的时候,我们都没有再说一句话,也许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是想说的也都说尽了,再延伸别的话题都是徒增遗憾,而我最不缺的就是遗憾了。走出他的小屋,我才突然发现,他门前的那两片彩色玻璃窗上,拼出来的图案是《尼伯龙根之歌》的克里姆希尔特和西格弗里。
西格弗里身穿深蓝色的盔甲、皮肤是骁勇善战的淡蜜色,深色的头发和棕色的眼睛。克里姆希尔特披散着金色的卷发,蓝色的眼睛闪闪发光,高高的额头和鼻梁,嘴唇是鲜艳的血红,手里拈着一朵盛开的蓝银玫瑰,高高在上地微笑着。
“她用高贵的闺阁之礼向西格弗里问好。这位勇敢的武士一对着美人的倩影,听到她向他问安,脸色不由得泛起红云。”
“爱情开始了。”
我攥着接骨木的叶子,没有回头。
Episode 53
番茄浓汤已经在灶台上熬好了,我把之前腌制过的牛rou放进烤箱,开始冲洗蔬菜准备拌沙拉。我不得不承认,大少爷的烹饪水平真的很糟,所以冰箱里塞满了我经手处理过的半成品——只要放进烤箱里加热的那种。除此之外,洗衣粉和餐巾纸都买了很多堆在楼梯间的储藏室里,他喜欢的牙膏和剃须膏都买了一打藏在盥洗室的镜柜里,卧室里新换了床单和枕套,地毯用吸尘器吸过了,玻璃窗也都擦过了,等他把这些都琢磨会了,大概也差不多能从我的离开里走出来了。
我搅拌了一下浓汤,往里面又加了一点盐,关了火,走出厨房,坐在客厅里。
其实我也知道,做这些都没什么用,他还是会很难过。但我还是忍不住准备了很多,大概是下意识地想要避开那些过于痛苦的部分,也可能是纯粹想给他再留下些什么。
我看着壁炉架上的阿尔法德和柏妮塔,朝他们微笑了一下。我当初答应过阿尔法德,我会尽力的。我确实尽力了。
接骨木的叶子和紫衫木都被我藏在了篮子底下,同样躺在棉布、细线,和杂志,最底下是蛇皮和一两张和献祭有关的摘抄,还有一些出行需要的生活用品,被柔软美好的谎言遮盖着,它们都很安全。我把脸埋在棉布里,想起了摩金夫人跪在地上朝伏地魔大声乞求一条生路,突然又有了流泪的冲动。
熟悉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我赶快回到厨房,听见了身后传来开门声。
“你怎么又在忙?”西里斯握住我的肩膀,“去休息,这里我来。”他接过我手里的汤勺,毛毛躁躁地搅拌,仿佛那是一坩埚刚刚煮沸的魔药。
“我都弄好了,”我查看了一下烤箱里的牛rou,又加了五分钟,“你去洗澡吧,待会儿就可以吃饭了。”
他低头吻了吻我的脸颊,转身朝浴室走去。我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把装满沙拉的玻璃盆端到餐桌上。
“今天怎么样?”我坐在餐桌上,喝了一口浓汤,“你看上去很累。”
他披着shi漉漉的头发,切着盘子里的烤牛rou。“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