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刀叉放下。“她还说了什么?”
“说你继父是个混蛋,母亲是个整天抱怨的烟枪,家里还有两个闹腾的弟弟,你很小的时候就说过想上大学但他们都表现得很反智。莉莉推测你以前过得可能不太好……她让我好好照顾你。”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又不想当着他的面哭,沉默片刻稳住了情绪才问。“既然她当时就告诉你了,那么你怎么现在才来问?”
“我当时不那么觉得,因为你在凤凰社做什么都很积极,但你受伤了之后,我想了很多,”他微皱着眉,像是愧疚又难过,我这几天见了太多这种表情了,“我觉得她是对的,并且我也没能把你照顾好。”
“谁说的,”我捏着刀叉,不动声色地把哭泣的冲动再度压回去,“你能熟练地运用抹布擦东西,会用洗衣机,会用烤箱,会用吸尘器,还会洗碗。”
虽然洗衣服的时候总是搞不清楚要放多少洗衣粉,烤箱做出来的食物不是半生就是熟过头,吸尘器调不好档,洗碗容易摔碎瓷器。擦东西是真的不错,感谢费尔奇。
他的神情又惭愧又难过。“但我做得不好。”
“闭嘴,西里斯,你不是裁判,我才是。”
“但你看上去确实一直很……”他费尽心思地想找到一个合适的词语,“很不好。”
我在心底里叹息,解释道:“那是因为战争,和凤凰社的活动没关系。”
吃完饭,他战战兢兢地去洗碗,我坐在沙发上,盯着壁炉,思考着血亲的血该怎么办。
“我把碗洗好了!”他飞快地跑来,坐在我身边,“没有敲碎任何一样东西,还洗得很干净。”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你很厉害。”
他一声不吭,把我揽在怀里,嗅着我的脖子。“我爱你,科洛弗。”
“我也爱你。”我摸了摸他后脑勺的弧度,想要记住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节,“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在某个小镇,共享无尽的黄昏,和绵绵的钟声。”
他笑着吻我。“这是诗吗?”
这是谎言。“嗯,茨维塔耶娃的作品。”
他又笑。“我不得不承认,你很浪漫。”
“我是苏联人和伊利里亚人的后代,天性浪漫。”
他哼了一声。“所以你喜欢诗歌和玫瑰花。”
但这世界上没有诗歌,也没有玫瑰花。
“你呢,西里斯?”
“我?”他开始自嘲,“我是最无趣的英国人。我的父母是二代堂姐弟,为了所谓的’永远纯粹’,布莱克家族一直只和纯血联姻。”
我吻了吻他的戒指。“但你和我结婚了。”
“被除名了就百无禁忌了,”他的口吻充斥着一种富家子的落拓,“我早就决定要跳出那个框架。”
我把脸靠在他的肩上。“那么大部分食死徒都是你的亲戚?”
“如果和布莱克家族扯上关系的话,那就多了去了。莱斯特兰奇、马尔福、罗齐尔、冈特,或许还有别的,我想不起来了。”
他看不见我此刻的表情。“……冈特?”
“是的,”他嘟囔了一声,“我祖母姓冈特,脾气坏得要命,没人喜欢她。”
我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血亲的血来自我的丈夫。本来我还以为自己要跑去找伏地魔的那些麻瓜血亲,但我没有足够的时间了,冈特一家也不知所踪。
可我下不去手。这对他来说太残忍了。
我不由自主地把视线投向那个放在客厅角落里的篮子,最上面盖着的是摩金夫人给我做的羽毛斗篷,那时候我还在弗立维教授组织的蒲蒲鸟合唱队,披着它在台上演安娜斯塔西娅,和幽灵共舞。
白色的羽毛斗篷静静地躺在篮子上,像一只濒死的天鹅。
莉莉不能死,詹姆不能死,西里斯不能入狱,只有我了。今天我下不去手,往后不久,厄运的魔爪就会敲上门。我没有办法反抗那些自己都觉得合情合理的事,比如献祭,我只能把自己整合进去。
“你想要喝茶么?”我从他的怀里挣脱开,“我去厨房倒点茶。”
他松开我。“我去吧。”
我强先一步站了起来。“我来吧,正好需要动动胳膊。”
水很快就烧开了,我突然发现茶叶不够了,勉强能应付今天的量,怕是要他自己去买新的了。把茶叶碎屑全倒进了茶壶里,再用滤网把茶叶渣都滤出来,倒在了两个杯子里。
他端起一杯,喝了一口就把茶杯放下了。我一边吹一边喝,把自己手里的那杯全部喝完了。
“西里斯,”我搂着他的脖子,“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