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正合她意,比她期待中还要好。她伤痕累累的手伸向口袋,准备掏出最后的药瓶,完成她的计划。她想到哈利和詹姆,将他们作为意识的保护盾,然后想到她选择的毒药。快速,有效,而且无痛。是西弗勒斯的发明之一。再合适不过了,莉莉装满药瓶时曾想着。既以布斯巴顿的毒药开始;就当以另一种毒药作结。以及藏在她封闭内心的深处,她知道比起汤姆·里德尔胸袋里的毒ye将给他造成的痛苦,毒药没那么痛。至少,她对此感到宽慰。
她的手指还没来得及伸进口袋,汤姆·里德尔便抓住她的手腕举到亮处。这接触带来的痛苦虽因西弗勒斯抵抗诅咒的治疗而消除,却仍灼烧出模糊的疼痛。
“诅咒的伤疤,”他说,猜忌逐渐滋生。“是我亲自发明的诅咒之一。告诉我,你是在哪里受到的诅咒?”
在他内心的某处,一闪而过的金光掠过她。其中存在漆黑的闪光?会不会是——
她挣着手腕——一次,两次——但他死死抓住,诅咒的创伤令她虚弱无力。从她指尖冒出魔力的火花。起初不过是徒劳无功,没有魔杖,她力量减弱并且无法集中,但最终全部迸发了。好似满溢的橱柜,魔力自她体内涌现。出乎意料之外,莉莉的抵抗暂时占据了上风,她不在乎是否剥夺了食死徒的魔力。不——远不止于此——她知道雷古勒斯会理解,知道如果可以,西弗勒斯会心甘情愿将自己的力量给她。她的意愿比汤姆·里德尔更强烈,汲取的魔力更多地流向了她。
她能感觉到他的怀疑在滋长,终于一丝恐惧悬于他们之间。他的目光穿透她的眼睛,搜寻的目标如此明确,越过她的计划,越过毒药,越过她设下的陷阱——
所有力量都在摇摆,争夺,为了顺应他们互相冲突的意愿:他要掌控,而她要挣脱。一切都在扭转、变幻、挣扎,他们愈发竭尽全力,力量强烈到有如炎夏路面升腾的热量般扭曲了空气。所有食死徒都因此遭受伤害,在某处——她知道,她能感觉到他们随之颤抖。他们可能会遭受严重的伤害。她能感觉到力量的蛛网在崩溃,连结点闪烁不定,标记渐渐熄灭——
汤姆·里德尔在她的脑海中四处翻腾,终于找到了他一直搜寻的记忆:黄金的戒圈,滑上她的手指。他的魂器,那个诅咒,复活石。
但记忆直接指向詹姆,还有哈利,还有她的坚定意志,这正是她所需要的机会。莉莉关上婴儿房的门。她不允许他玷污那记忆,尤其此处,尤其此刻。伴随内心深处的全部意志与扭曲四周空气的汹涌力量,莉莉的手挣脱开来。汤姆·里德尔踉跄着后退,他指甲的痕迹深深嵌入她手腕上诅咒蔓延的皮rou里。
莉莉无法确定此前他是否知道,但此刻他知道了,她如他一样汲取魔力。以及——她可以从他脑海中看到,听到——她的生命突然间变得毫无价值。与她意味的无法控制的危险相比毫无价值。
她握住口袋里的药瓶,但他动作更快,更能熟练地运用这种力量,她的优势不期然间便已耗尽。他挥动魔杖向她猛击,狂怒地咆哮,她无以抵挡:莉莉感觉到自己被击飞,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尝试设下无杖反射咒。
她撞上五十步开外的一根树干,所有气息都从她体内冲出。身体里的某些部位猛然撞断,痛苦不堪;一根肋骨断得厉害,可能还不止一根,但没有关系,不会有关系,疼痛是别人的,属于另一具身躯,另一个生命。她的手腕折成奇怪的角度,骨头摩擦着,她挣扎着用伤痕累累的麻木手指掏出口袋里的药瓶。没碎,拜托,没碎——
药瓶完好无损,装满毒药,莉莉撑着站起身。
莉莉初次了解到死亡,是在孩提时期,那时她以为她的死亡也会如祖母一般:平静安详地逝去,家人们陪伴身侧,感受着那样多的爱,所以无法称之为悲剧。战争期间,那梦想破灭了;每一天都是渴望的奇迹,每一场他们活着逃脱的战斗都是如此辉煌的胜利,令她心血沸腾地为之祝酒。詹姆和哈利死后,死亡与她如影随形——是通往任何地方的神秘出口,是盘旋的秃鹫。记忆咒击落了秃鹫,那便是咒语的全部意义。咒语解除后,她又一次遇见死亡,是在西弗勒斯的怀里。而那一刻,她选择了生命与他,无论因此带给她多少痛苦。
现在,她已跨过死亡与牺牲之间的鸿沟,这不是自裁。她可以骄傲地站着死去,保护她所爱的世界与仍活在其中的那个人。
自称黑魔王的人正穿过灌木丛逐渐迫近,婴儿房曾在那里为她敞开门,他说着些粗俗之语——也许我会把你变成匕首,割开你那肮脏的混血情人的喉咙——但她无法听见,也无法再对他产生一丝恐惧。他无论如何都无关紧要。一切已尘埃落定。莉莉有足够的时间与工具做出了结,利用她以自己的生命铸就的武器。
莉莉用拇指抵开瓶塞,举到唇边。阳光照耀下的水晶闪闪发光,莉莉的动作平稳Jing准,她毫不犹豫地喝下。舌尖的毒药是甜的,甜如夏日甘霖,甜如情人拥吻,甜如坠入爱河,甜如忽然的无力,带走满身的疼痛与坠跌的失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