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西弗勒斯回到房间里——冥想盆一定缩进了他的衣袋中,她不必再告诉他怎么装起来——莉莉已做好准备。她伸出毁坏的手,戴着复活石的那只。“一起?”
他没有犹豫。他的手指与她紧紧相缠,缠得那样紧,如果她还有知觉,一定会感到疼痛。“一起。”
他们手牵手站在门前台阶上。已经不需要隐形了。他们更像是感觉到而非看到,小天狼星和雷古勒斯来到他们身边,正如事先安排好的那般,此时太阳刚从地平线升起。
一切似乎都太快,似乎每一瞬都从她指间流逝。但她无法减慢时间的流逝,也无法让时间倒流。莉莉尽其所能紧紧握住西弗勒斯的手,尽管她的手虚弱无力,她举起魔杖。这与施守护神咒完全相反。她聚起所有愤怒,所有绝望,想要结束的全部战争,将终结的第一步付诸实施。
从标记中汲取力量与使用自己的魔力全然不同。就像初次见到海的巨浪,或被河流冲击裹挟。她就是河水冲出的瀑布。
一束火焰从她杖间喷发。起初不过是火,火舌卷过大门,窜进窗户点燃窗帘。但并不仅仅是火。她再次透过连结汲取,更加汹涌的水流,即将溃塌的堤坝,全速奔涌与醉人力量的冲击。烈焰升腾,愈加有力,强势,黑暗。火焰升腾到异常的高度时,尚未成形的动物轮廓渐渐浮现。她听到身旁的西弗勒斯倒抽一口气。
她望向他。他看着她的时候,她从几乎占据他脑海的全部中看到了自己:火光映照下,一览无遗的愤怒与绝望深刻进严酷的面容,长发在魔力涌现下浮散,雪亮鲜活的眼中充满复仇。那个词语不由自主地降临,就像置于他的脑海中留待她读取——
美丽。
莉莉转向小天狼星,他的脸冷酷而坚定,但一双灰眼睛满是犹疑。他举起魔杖,她很了解他,知道他看着的是目力所及的最大威胁,而他直视的正是她。莉莉根本不需要从他脑海中探取任何念头;他的脸上已经表明:可怕。
很好。
她没有去看雷古勒斯。她明白他在想什么。她明白他知道什么,他会做什么。
莉莉将魔杖举得更高,召起厉火腾向近处,涌到她面前,火焰化作牡鹿,向她俯下尖锐的犄角。她释放开它,它一跃而起,火焰爆发出骇人听闻的轰鸣。它跃过墙壁,屋顶坍塌。附近的房屋开始燃烧,它继续飞跃过四周。
这是她所见过的最美丽的事物。人们正是如此丧命于厉火,她意识到。它不会追逐。而是引诱。此时此刻,她可以走入火中就此终结,让他人收拾残局,以其他方式击垮黑魔王——在她焚尽湮没之时,将世界抛诸身后,任其重生或毁灭。
就一小会儿,她对自己许诺。
不过还有一只手缠绕住她的手,手指紧紧包裹,将她牢牢牵系。于是她以同样的话语告诫自己,拇指沿着西弗勒斯紧扣的手指摩挲。就一小会儿。
他们一起幻影移形到指定地点,踩着最后一场春霜,脚下吱嘎作响。黎明曙光的映照下,城堡仿佛一处应许之地,金粉的霞彩洒落石墙,闪闪发光的湖面犹如神明无意间遗落的宝石。
但美丽并不意味着美好。毕竟,这里是黑魔王祖先的所在,也是密室与蛇怪的所在,更甚于二者的,还是他至高无上的权力象征。作为他的所在,城堡庇护他,就像庇护所有踏入大门的孩子,不存在偏倚,不存在歧视,也不存在足够的保护。
莉莉发觉自己正在注视阳光洒落西弗勒斯面容的模样,而她的举动也被他撞见。曙光映照下,他漆黑的眼亦闪闪发光。
在他能意识到她接下来的举动之前,她移开目光,呼出一口气。“好了。时间到了。”
莉莉转向雷古勒斯,与此同时,咒语无声而果断地从她杖尖发出。西弗勒斯僵硬地倒下,被无形的绳索绑缚。“带他走,”她命令道,在西弗勒斯倒落前,雷古勒斯抓住他的上臂。
雷古勒斯在抓住西弗勒斯的同时还要趁小天狼星不备而施咒,注意力分散之下,他的动作便稍慢了些。小天狼星闪躲着,抵挡着,大声咒骂——又一次,第三次避开——但第四次莉莉从背后击中他,令他昏睡过去,在他倒地前她抓住他。
“带上这个,”她说着,把小天狼星放倒在地,从藏在靴中的包里抽出已经存放数周的隐形斗篷。“你们需要去安全的地方。这是隐形斗篷,以前属于詹姆。现在是你的了。保证它的安全。还有这个——”她从口袋里掏出第一只药瓶。“里面是水,但没用塞子,只有我设下的密封咒。等到里面的水能倒出来的时候,你就会知道——”她抽动着吞咽。“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吧,如果有人死去?”
雷古勒斯张开嘴,然后又闭上,以急促的点头回应。
“如果魔法没有在半小时内失效,就照我说的去波特庄园,弗兰克会帮助你们逃跑。如果失效了,回来确认之后,再去找弗兰克。就说梅莉波萨和塞普蒂默斯派你去的。”
雷古勒斯将他的哥哥与朋友放到地上。他抬头看她时,眼中充满痛苦。“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