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配,”她声音颤抖,泪水已在眼眶边缘,染灰的指尖在自己的肘弯上徘徊。“但我还是爱你。”
她划下最后一道,从肘部到手腕,划过诅咒吞噬的位置,将西弗勒斯的手臂与自己相贴。她焦黑的手与他苍白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她倒向他,以仅存的全部温柔拥紧身躯之间的手臂。
他们之间的魔法如激流将二人淹没。她并没有感受到整个过程的疼痛,只是感受到了西弗勒斯靠在她身上的颤抖,但他一定都有所感觉。她的另一只手臂绕到他后背抱紧,她的头枕在他肩上。将他们束缚的魔法发出微鸣,她发现自己的嘴唇贴着他喉咙,他的脊背向她俯下。
火焰熄灭时,他呼吸急促。他的手从她肩头伸出,顺着她的头发,她的脊柱滑落。他的另一只手短暂地收紧,然后像违背自身意志般挣扎着松开。她退离一些,望着他的脸。
他神色憔悴,苍白,虚弱,眼睛盯住从她毁坏指尖松开的左手前臂。那里,标记变得模糊,伸展开来——正中穿过笔直撕裂的痕迹,比他的皮肤更苍白,像愈合的疤痕一样紧绷而发亮。没有消失,永远无法消失,但——已经改变。她能感觉到。
而她体内,存在着可能的蛛网。她可以汲取的上百个力量之源。黑魔王掌握的所有力量,都在她控制之下。
这一切也不及她面前之人重要。
“我说不准,”他茫然道,声音嘶哑,仍凝视着手臂。“我没法——”
“成功了,”她说,扣住他的手指带着确信的力度,“我能感觉到。”她拥住他,将他的嘴唇贴近自己。
Four Vials 四只药瓶
哪怕天堂敞开大门,逐出成群的恶魔,莉莉也未曾在意,也不屑一顾。西弗勒斯退离开来,轻声念出她的名字,一声,两声,指节抚过她的脸颊。
他们仍跪倒在地板,以情人相拥的姿态——她受到诅咒的手指蜷握着他受到诅咒的标记,如此契合,现在的他们也许正是为彼此而生。
或者重生。他们已经远非昔日游乐场上相遇的天真稚童,甚至也远非数年前的自己。他不是食死徒。她也不是妻子。
“莉莉,”他第三次念道,她回过神来。
她颤抖着呼吸,片刻间双眼紧闭,暂缓了此时仍哽上喉间的感觉。“你知道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不——”
“你知道。我们别无选择。”莉莉残缺的指尖摩挲着参差不齐的穿过标记的疤痕。她可以就此在他怀中睡去,但没有时间了。“会很痛苦。非常痛苦。可能会要你的命,哪怕不是刻意的。”
他声音冰冷,与之前低语的温柔相比有着震撼人心的力度,他与她交握的手变得僵硬,几乎攥成拳头。“我明白。”
“明白?”
“我不是懦夫。”
“我知道。”她脑海中混沌嘈杂,麻木无觉,但还是在思考他所说的是什么,为什么还能如此出乎她意料。“我只是觉得你自我保护的本能更强。更——你更珍惜你的魔力。珍惜你的生命。”
“的确。”混乱的Yin影掠过他的唇角。“你知道我的确如此。”
缘由仍无迹可寻。“我本以为如果你的确如此,你会反抗。”
他的声音冰冷彻骨,变回应对侮辱的语气。“我不怕死。”
“我怕。”话语轻易出口,莉莉甚至没来得及让自己考虑,便已全部脱口而出;为终结一切而私自制定的计划,这份沉重她必须独自承受。这沉重也在扼杀她。“我很害怕。”她的手从他手中滑脱,羞愧地覆上眼睛,然后又捂住嘴,似乎要堵住任何话,任何会让他阻止她的话。“我怕极了,西弗勒斯,我喘不过气来。”
“你不会——”他甚至无法说出那个字眼。他的声音像她一样濒临崩溃,他抓住她的肩膀。“不会孤身一人,”他说,其中透露的强烈意愿令她心碎。
只要她允许,他会付出一切。
他们都在祈盼。或者有不同的祈盼。祈盼一切能更好。祈盼存在完全不同的世界。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也无力说谎,所以她的脸重新埋进他脖颈之间。他俯下头贴着她的肩膀,手再度纠缠她的头发。他的拇指伸进她衬衫衣领之下,在她后颈划着圈地轻轻揉动,其中不存在诱惑——只有安慰,她的胸口因此疼痛得如遭致命之伤,爱如深埋其中的利刃。在这样脆弱的时刻,莉莉想知道她是否可以停留于此。是否可以就此与他永坠爱河,与残酷尘世彻底隔绝,任由他人煎熬毁灭,只要能永远如此被爱着。
不。她不可以。尽管如此,也仍是值得沉溺的美梦。
窗外,树上的猫头鹰安静下来,这便意味着清晨的鸟儿即将开始啾鸣。还有不到一个小时,黎明便会降临。她已经偷得足够长久的时间,必须以此支撑下去。“我准备好了,”她喃喃道,嘴唇贴着他的皮肤嚅动。
此刻抽离他有如从她胸口抽出一柄利刃。他与她一同站起,他的手循着她的动作,好像没有她的指引,他便手足无措。
已经销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