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做的仅此而已,西弗勒斯。但要知道,如果你说的并非绝对真实,魔法会知道,还会失败。而我也会知道,你还会因此受罚。”汤姆·里德尔展露的笑容充满迷惑,含义隐晦,似乎在标记成功之前的一切,都超乎西弗勒斯的想象。他解开布袋,蘸了些魔灰,手指间搓了搓。“伸出你的左手臂。”
西弗勒斯摸索着袖口,胡乱卷起衣袖。他毫不犹豫地伸出左手,黑魔王瘦长的手指抓住他的手腕。魔灰染黑的指尖在裸露的皮肤上盘旋,那里还没有留下标记。“开始吧。你的第一个真相,西弗勒斯。”
“我想为您而战,”西弗勒斯开口了,语速飞快,自信满满。“我很有价值。我具备您的组织中还无人拥有的才能,我自己发明了黑魔法,您已经见过——”
西弗勒斯的话语中断为痛苦中急促的吸气。黑魔王的指尖在他前臂上划出一条参差不齐的痕迹,穿过了蓝色的静脉。魔灰燃亮火光,暗黑的烈焰摇曳着,一定是在灼烧皮肤,因为西弗勒斯的呼吸凝滞了。
“第一个真相,”黑魔王说,显然对结果很满意。“现在,第二个。”
西弗勒斯吞咽一下,虽然稍有犹豫,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他还没有准备好,但语速也足够的快。“我是混血。我——我的母亲是女巫——仅仅有魔法而已——我的父亲是麻瓜。”他长吸一口气,抬头看着黑魔王的脸。“我看不起他们。”
他的手臂上又划下一道火焰燃亮的痕迹,意料之中,但同样令人痛苦。“理应如此,西弗勒斯,”黑魔王yin诵道。“还有最后一个真相?”
这时,西弗勒斯露出微笑。那是残忍而冷酷的表情,这一次准备周全,早有预料,作为交换。“您的手下里有个间谍。本吉·芬威克。他一直在接近几个食死徒,想通过他们讨好您,其实是为了给凤凰社提供信息,这个组织始终在反抗您。”
莉莉回想起来,本吉已经死去。他留下的一捧尸骨甚至填不满茶杯,更不必说棺材。
假如对于这个跪着向杀害她丈夫和孩子的凶手立下誓言的人,她心中真的存在爱——那爱也是剧毒。那爱是占有,认为骷髅与蛇的标志如今不过刻入他的手臂,而非他的灵魂——是试金石,证明方法会成功,可以成功。不是别的。不是。不是。不可能是别的。
黑魔王停顿一下,显然出乎意料。“真有意思,”他说,画出第三条,也是最后一条痕迹。“你是怎么知道的?”
“偷听到的,”西弗勒斯仍痛苦地喘着气,手臂撤回胸前,目光却追循着汤姆·里德尔的动作。“主人。我撞见他——跟其他人一起——我开始怀疑。我跟踪他,他在树洞里留了字条。不到一小时,名叫隆巴顿的傲罗就来拿走了。”
“看来确实,”伏地魔说着,推起衣袖。“我对你表示感谢,西弗勒斯。所以作为交换,我给你一个关于我自己的真相。”他最后一次用指尖蘸取魔灰,丢落的布包洒开一摊粉末。黑魔王双眼紧盯西弗勒斯,说道,“我杀掉了我的麻瓜父亲和女巫母亲。我将自己从他们血统的失败中解放出来。我想,你也会这样做的。”他的脸上裂出笑容。“这是真相,也是赠予。”
他用指尖在自己苍白的皮肤上划出一条长痕,从肘部到手腕,同样燃烧起来。火焰熊熊,他抓住西弗勒斯的肘部,将西弗勒斯的手拉至他的上臂,好似兄弟间的握手般将前臂压在一起,再次点燃西弗勒斯手臂上的剩余魔灰。西弗勒斯唇齿间钻出的疼痛之声在她心中凝成了冰。
不过,只持续了片刻。一切结束时,黑魔王放开手,西弗勒斯被松落到林中土地上,喘息着。
“你以西弗勒斯·斯内普的身份跪下,”伏地魔以上演多次的仪式般的语调yin诵道。“起来,我的食死徒。”
西弗勒斯站起身,轻微摇晃着,灰烬染污的手臂上,熟悉的骷髅蛇纹印入皮肤。他的神情比她所见过的任何时候都更骄傲,更得意。
——莉莉从记忆中浮出,感到一阵厌恶。她看着冥想盆,看着黑魔王与他面前的人旋转进银色的薄雾,然后抬起头来。
眼前苍老许多的西弗勒斯,她如今了解的这个人,面色苍白——比平常更苍白,而且与她一样感到厌恶。他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她一定会有什么感觉。
无数疑问在她口中翻搅争夺,而占据上风的全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但记忆本身便已回答,他跪下时的渴望神情,他起身时的胜利神情。莉莉知道为什么。
“好吧,”终于,她无能为力地说。“我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了。”
西弗勒斯一言不发,将盛有魔灰的碗递给她,莉莉从他手中接过。
然后他在她面前跪下,有如记忆中的模样,又全非记忆中的模样。
这一次他不是祈求者。不——这是她对他的要求,也是他的意愿,作出妥协,甘心默许。这是对于求婚的怪诞模仿,突然间,莉莉看到詹姆重叠的身影,单膝跪地,满怀希望地注视她。回忆在她背叛的心中燃烧,她尽力去扑灭,但做不到——她吸着气,胸肺间满是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