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又起,落叶遍地,时光蹉跎,年复一年。
年初时父亲岑翌因一场重病逝世。
岑逢和岑故两个孩子都已经长成了风姿绰约的少年郎,自陆篱去世后,岑松很少再去见两个孩子,甚至连呆在府里的时间也少之又少,府里的婆子丫鬟们只能尽心竭力的照顾着两位小少爷,私下唠嗑时总是唉声叹气,可怜两个孩子小小没了母亲,还抱怨孩子的父亲将对母亲的恨迁怒于孩子,不管不顾,实在不应该。
岑松难得一日有时间在岑府的庭院里看着两个孩子练剑,或许是难得有和父亲亲近的机会,两个孩子都练的十分认真。只是岑故自幼要更加聪颖,一套剑法可谓行云流水,力度舒展,反观岑逢并无那么流畅,但瞧他满头大汗,也确实已经拼尽全力了。
岑松看着小岑故的眉眼间越发神似其母的神韵,竟有些恍惚,多年来刻意回避的往事涌上心头,莫名牵扯到心底某根紧绷的弦,让他极其不自在。
陆篱,当初不是还气势汹汹的说会一一奉还么?结果却安静的凋零在一个稀松平常的清晨。
她甚至到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被一直蒙在鼓里。
收剑后,岑故跟着岑逢过来向父亲问安,看着岑故那般意气风发的模样,岑松如同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眼前的两兄弟长相确有相似之处,却并非是同一个父亲。
岑松难得展露微笑,摸摸两个孩子的头,并且走心的勉励一番,小小表扬让兄弟俩十分开心,连离开时都是有说有笑。
所谓的复仇,在陆篱离开的时候,岑松也短暂的想要放弃过,就此作罢。
可他的滔天恨意却又再次被激起,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岑逢死了。
死于手足相残,死在他最疼爱的弟弟手里。
送岑逢去参加锦衣卫的选拔是岑松的决定,因为待他长大后知道了母亲身亡的真相,有权选择是否为母亲报仇,这是自己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为他铺一条最近的道路。可本应被姑姑接到宫里住几天的岑故为何也同样会出现在锦衣卫选拔的队伍中,这就得问问当今皇后娘娘了。
先皇崩逝,唯一的儿子三皇子继位,三皇子妃自然而然成了皇后。
当陆谣看到岑松面色不善的站在自己面前时质问时,她丝毫没觉得自己有错,趾高气扬的模样像极了年少时的陆篱:“听闻你应允岑逢去参加选拔,却不让故儿去,那个女人的儿子能去得,我妹妹的儿子就去不得?况且,故儿不论天资还是能力都强岑逢许多,没人比他更有资格坐上这个位置!”
原来陆谣早已知晓岑逢是奈结衣的儿子,现在岑松却没心情纠结这个,听陆谣一席话只觉得憎恶又可笑,内心嘲她愚不可及,她既知道岑逢是奈结衣的儿子,却不知道是奈结衣和谁的儿子。
曾因陆篱的死,短暂消散过的恨意重新凝聚。
既然如此,一笔笔旧账就从头来算。
当年为先皇出谋划策的迟骢、柳躬、岑翌和余勐,以及最终决策的先皇自己,作为帮凶的三皇子,间接害死岑逢的陆谣和罪大恶极的陆启,只要和那件事有牵连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岑松一头扎入了仇恨的深渊里,一陷就是许多年。
从陆家开始,由先帝默许为妹妹出气,从而玷污了奈结衣并令其怀孕的陆启;间接害死岑逢的陆谣。岑松利用陆谣对自己犹存的情意,联合瑜贤妃,借皇帝之手将整个陆家打入万劫不复之地,上一任锦衣卫指挥使假传圣旨阉割陆启,也是因他指使,为他办事。
柳躬去世后,奈结衣的侄子,扶桑八亲王的庶子化名段辰寻仇而来,恰巧迟骢的孙女儿迟椿对其一见钟情,岑松便顺势引二人入局,利用段辰继而让迟、柳两家反目,借机挑拨柳俞和迟骢的关系,让他们势成水火,自己方可渔翁得利。
本来一切都按他的计划进行到了段辰与迟椿私奔这一步,他万没想到的是,岑故在得知消息后竟独自策马朝荒郊驰去。自岑逢死后,岑故与他的父子之情也走到了尽头,除了表面上的父慈子孝,根本就是疏远在在同一府邸时都绕路走的地步,父子之间的交谈都少之又少,更别说日常闲话。因此直到现在,岑松才察觉到自己的儿子对迟家丫头生出了不一样的心思。
本还惋惜,岑故也会和自己当年那般,有情人难以终成眷属,情深终是缘浅的时候,迟椿又在京都出现了,她最后居然没有选择和段辰私奔。
挑拨迟柳两家的计划中途失败,但奇怪的是迟家丫头似乎和柳俞的女儿有些嫌隙,大闹柳府不说,转头还在宫宴上对故儿一表倾心。岑松可以察觉到,故儿表面上虽毫无波澜,内心绝对的喜悦到难以抑制的。
他也不再打算为难迟椿,这是这盘棋里他唯一心软的一次,也间接奠定了他的败局。
后来岑松利用陆启的女儿,控制皇帝把持朝政,看着曻朝江山动荡、百姓流离失所,看着整个天下都在他的棋盘里风雨飘摇。
大仇得报了吗?好像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