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月赶紧顶着雨跑到后院去收晨起洗的衣裳,后面还跟着阿衍这个小跟屁虫。
四周一片昏暗,屋子里也没有点灯,所有的一切混沌到了一起。窗子年久失修,关不严实,那大风似乎算准了地方,卯着劲儿撞开窗子,带着外头的暴雨喧嚣猛地闯进屋子里来。
床上躺的人猛地坐起,呼吸急促似乎要背过气去,目光有些涣散,贝齿咬在唇上不住的颤抖,披着的无法贴在额角,整个人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惊魂未定。
许清徽坐在床上,手紧紧地抓着被褥,关节因为用力过猛而有些发白,她弯着腰不断的呼吸,可喉咙就像被人锁住了一般,无论她多么努力,还是感觉要窒息了。
过了许久,屋子里急促的声音才稍稍放缓了些,许清徽涣散的瞳孔慢慢收了回来,扶着床站起来,环顾着四周,她才晓得原来是下了大雨。
雨点打在窗沿上的声音杂乱无章,屋檐下的铃铛也被风吹得不住敲响,突然她好像听到了什么,慌乱地穿上鞋子,往外边走去。
沈岱清来了,她听到了脚步声,就算周遭再嘈杂喧嚣,她也能分辨得出,那就是沈岱清。
许清徽用力推开房门,往外看,他果真在那。
外边的雨很大,但沈岱清却没有撑伞,静静地站在院子里,猛然看到许清徽的脸,有些惊疑,似乎在想自己是不是把她吵醒了。
沈岱清在雨幕后边嘴角带着笑,张嘴朝她唤了一声,她不知道沈岱清说的是什么,不知是因为雨声太大了,还是胸膛跳动的声音占据了她的所有感官。
许清徽迈开步子,也不管这倾盆大雨,朝沈岱清奔过来,紧紧地抱住沈岱清。
她听不清沈岱清说的话,混沌的脑子里只剩下方才梦中的种种,那些黑暗的,血腥的,充满绝望的。
许清徽伸手攀上沈岱清的脖颈,猛地把他拉下来,毫无章法地把唇吻了上去,狠狠地咬在他的唇上。
她真的好恨沈岱清,恨他为什么能把所有痛苦都藏得那么好,为什么要为了她,从千疮百孔的身上硬扯出些光亮,拼凑出一个能够让她毫无负担的模样。
可她又真的好爱沈岱清,他把自己当月光捧着,不愿意沾染一点尘土。
沈岱清震惊又温柔地任由许清徽毫无章法地吻着自己,伸手温柔地抚摸着许清徽的头顶,低下头去,加深这个带着爱意和孤注一掷的吻。
良久,两人的双唇才慢慢分开,微微地喘息。
沈岱清脸上带着温和的笑,伸手抚摸着许清徽的眼角。虽然这雨早就混沌了万物,但是他还是知道,许清徽哭了。
“清徽,别哭。”沈岱清抱住许清徽,“都会没事的,乖……”
“宁远。”许清徽抬起头来,唇角带着淡淡的笑,可却比哭还让人难受,整个人就像一块易碎的美玉,“我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怕水了。”
“他们怕寒毒没能毁了你,还把你关进水牢对吗?”
“你只身入辽军的三日,每半日入一次冷河之水,直到你彻底昏过去……”许清徽眼睛里蓄着的泪滑了下来,“他们才放你回来。”
沈岱清瞳孔猛然放大,他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讲起辽军的三日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单单中了寒毒,那许清徽是如何知道的。
沈岱清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搂着许清徽,手伸到许清徽的下巴下边,想去接住许清徽落下的泪,可却早已分不清,手心的究竟是眼泪,还是这天地之间的雨珠。
“清……徽。”沈岱清说话有些断续,但是许清徽还是从他的眼里看到了答案,那梦里的血腥和绝望,全部都是真的。
许清徽的牙齿狠狠地咬在自己的唇上,她无需闭上双眼,梦里的种种就能萦绕在她身边,她觉得落在沈岱清身上的雨突然变得粘腻起来,就像是……怎么也擦不完的血。
“宁远,我做了一个梦。”许清徽在沈岱清的怀里,手捧着沈岱清的脸,指尖慢慢划过他有些单薄的唇,笔直的鼻子,和那双曾经那么闪耀的浅色眸子。
“我梦到了你的从前,深入辽军的种种。我好像还能梦到我们的将来。”许清徽眼眸低垂,带着无穷无尽的悲伤。
“满目血腥山河破碎,而你只剩下一抔灰……”许清徽的尾音破碎不堪,她死死地抓住沈岱清的手,“我从前的梦到的都是真的,可这些梦却总是来得太迟,让我连一点改变的机会也没有。”
“你信我说的话吗?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许清徽仰起头来,脸上淌着雨水。
许清徽方才低垂着眼,没有看到沈岱清眼神的变化,那种一闪而过的错愕,和了然。
沈岱清相信,他当然相信,因为许清徽梦中的所有,都是上一辈子自己与她所经历的。
但是这一次,一切都不会再重演。他要相守,他也要雪耻。
“不会的,清徽,这一切都会改变的。”沈岱清加重了手里的力道,好像要把许清徽揉进他的怀里,化作血ye,永生永世不再分开,“这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