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
魏启迈着小步子往外头去,回身把御书房的门掩上。
殿门离御书房没有几里路,在者如今时辰尚早,哪来的什么日头。文和皇帝这是在恩赐,又或者更准确的来说,是打完当头一棒,给一颗蜜枣。
但沈岱清不傻,他没有领情,而是撇下魏启,说了一句不痛不痒的谢谢圣恩,就甩了袖子往里边走了。
文和皇帝的轿子,他坐不起,上面的血,他一旦沾上了,就一辈子也甩不掉。
沈岱清轻轻推开御书房的门,便看到了站在桌前等着自己的文和皇帝。
沈岱清眼神一变,一声不吭地抱拳行礼就要作势跪下,文和皇帝赶紧上前把人扶了起来。
“爱卿这是何意!”文和皇帝佯装仁爱地拧着眉毛,把沈岱清扶起来。
“微臣一生无为,既无祖辈击退异族之功,又无辅佐圣上之才,实在愧对头上这顶乌纱帽……”
“和身上这块将军令。”沈岱清脸上带着悲怆,越说着,语气也越发急促起来,惹得沈岱清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文和皇帝把沈岱清扶到椅子上坐好,还屈尊倒了一杯早已冷掉的茶,递给沈岱清,生怕人就这么过去了。
“爱卿这话说的,爱卿为了大梁做了那么多,朕都还没来得及感谢爱卿,爱卿倒是来贬低自己了。”文和皇帝回到桌子前,坐好。
就看到自己刚刚扶着坐下的沈岱清,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手捂着胸口,抑制着胸中的咳嗽,艰难地说:“微臣有一事相求。”
“爱卿请讲。”
“微臣孑然半生,得圣恩能够娶许家千金为妻,臣不胜感激。”沈岱清顿了顿,似乎有些为难地抿了抿唇,见文和皇帝没有反对,才接着往下说,“如今家妻母族入狱,妻每日以泪洗面,郁郁寡欢。”
“臣……臣愿以身家相抵,只求圣上能开恩。”
沈岱清板直的背如今弯了下来,恭恭敬敬地作揖行礼。
沈家是高傲的,沈岱清是高傲的,那个功勋满满、无惧生死的沈岱清,如今也低下了头。文和皇帝有些疯狂地看着沈岱清,嘴角抑制不住地上翘,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兴奋。
文和皇帝看着沈岱清,良久,才开口。
“爱卿,如今内忧外患之时,爱卿若是就如今离开了,可让我大梁怎么办啊!”文和皇帝惋惜地摇了摇头。
“许爱卿之事无定数,他也只是不得已才走到那个位子上去的,朕也不想看一介肱骨之臣落得如今下场……”文和皇帝慢悠悠地说着,摩挲着手里的将军令。
文和皇帝的言外之意便是,此事从重从轻,是真是假,只需他开口便可。
他拿到了沈家世代的将军令,但是他不愿意就此罢休,他还要沈岱清出征此战,然后再故技重施。
文和皇帝什么都要,他实在太贪心了,也太刚愎自用了。沈岱清低着头,嘴角带着冷冷的笑意。
良久,沈岱清脸上又带上了悲戚,掩着嘴角轻咳几声,断断续续地说道:“若圣上需要,微臣定出征为国,在所不惜。”
*
沈岱清在御书房待了许久,里头很安静,只有两人说话的声音,但是站在外面的人却听不清。
魏启站在外头的柱子旁等到了日上三竿,御书房的门才慢慢打开了,沈岱清走了出来,颔首沉默地看了魏启一眼,拖着步子就要往前走。
“魏启。”文和皇帝的声音从里头传来,“带沈大人去大理寺吧。”
魏启掐着尖嗓子应了声,没有任何疑惑,就好像早就知道了此事一般。
同样态度的人,还有大理寺昭狱的狱卒,他们抱着剑戟沉默地推开了昭狱的门,带着寒意的空气就扑面而来,没有任何躲闪的余地。
沈岱清掩着唇又咳嗽了起来,谢过跟着来的大理寺少卿和魏启,便走向了昭狱最里面的牢房。
大理寺少卿用钥匙把巨大的锁解开,锁链就应声落地,沉闷不堪。他们知道许蔺无罪,可却也只能违背心中的道义和正义,听任文和皇帝差遣。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们也只是皇权下的傀儡罢了。
“沈大人,许大人。”大理寺少卿行了礼,便带着人告退了。
整个昭狱里只剩下沈岱清,和坐在牢里的许蔺。
许蔺这些天过得并不算差,文和皇帝说到底还是忌惮许家在朝中的威信,在牢中置办了桌椅,桌上还摆着热腾腾的饭菜,坐在桌前看书的许蔺听到声音,抬眼看过来。
“沈大人。”许蔺没有穿囚服,而是一身白衫,施施然站起身来,行了一礼。
“许大人。”沈岱清郑重地回礼。
“沈大人是来救老夫了。”许蔺伸手指着椅子,示意他坐下。
“许大人本就无罪。”沈岱清答道。
“有罪又如何,无罪又如何。”许蔺摇了摇头,抬起眼看向沈岱清,“文正公当年以性命相要,如今沈大人是用什么换得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