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我们到了。”曲瑜从马车上跳下来,走到窗边轻轻敲了敲门。
“好。”许清徽起身掀开帘子,扶着夏月从马车里下来。
面前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绵绵烟雾绕着山峦,像是一层轻纱,给黛青色的山又添了一丝神秘的感觉。
许清徽回头看去,脚下的羊肠小道延绵着伸向远方,上京城里那最高的钟楼都化作了暮色里的一个小点。
原来他们已经走了这么远,从笼罩着她过去和现在的笼子里逃了出来。
“小鱼儿,我们现在在哪?”许清徽收回视线问。
马儿行了一路也有些累了,曲瑜蹲下身子拔了些草递到马嘴里,闻声转过头来看着许清徽,答:“夫人,我们现在在芋儿村,将军的好友就在这山上。”
曲瑜说着话,没有注意手上的草已经被吃完了,马儿有些不大开心地打了个响鼻,低头顶了顶曲瑜。
“夫人,你随我来。”曲瑜拽着马的缰绳,就要拉着它往山上走,可那马儿倔得很很,梗着长脖子怎么也不肯动,一人一马在那拉来拉去。
许清徽瞧着这有些滑稽的模样,哑然失笑,掩着唇角:“先让它吃些东西吧。”
许清徽走过去,伸手用力扯了一把草,坐在石头上。
那马儿好似也通了人性一般,晓得是谁帮它说了话,神气地甩了甩尾巴,往许清徽走过来,乖乖巧巧把头低下,吃着许清徽手里的草。
许清徽的眉目柔和,平日里本就不爱多粉饰,如今一身书生模样,连簪子都去了。不过却不显朴素,反倒和这山这田融在了一起,在夕阳下别有一番韵味。
抬手喂马,仰头感受天地的吐息,一举一动都轻柔干净,就像是山里的拉着马儿采药的仙人,不沾世俗尘埃。
夫人应该是山里的仙人,而不是上京城里圈着的金丝雀。曲瑜看着许清徽,想着。
马儿把许清徽手里的最后一扎草吃完了,便抬起马首,甩着尾巴朝曲瑜来。
“夫人我们上山吧。”曲瑜拉着马,说。
“那这马车……”许清徽伸手指着被卸下来的马车问。
“夫人不必担心,我们先行上山,将军派的人会把马车收拾好的。”
“好。”
山路崎岖,并不大好走,但是一路却是风光无限,这应当就是所谓的登险山才能看绝景。
一路鸟雀莺莺,归巢的鸟儿在山间盘旋,山风吹着枝条婆娑摇曳。
夏月跟在许清徽身边,边拨开shi漉漉的花草,边一手护着,生怕她在这沾shi了的石板路上头打滑了。
山中草木无人修剪,高低错落有致,野草的尽头是一座道观,青白道观门扉还关着,屹立在隐山之巅,遮住了落日的一角。
曲瑜走在许清徽的前面,先行上前敲了敲门,喊了一声:“有人在吗?”
叩声响空谷,犬吠透门扉。那扇有些带着岁月的木门后头传来脚步声,一提一踏,在空旷寂静的山谷里越来越清晰。
“来者何人,小观已闭,不知有何要事?”门后的人没有直接开门,而是警惕地问。
曲瑜压低了声音,说:“大人,夫人到了。”
门扉朝里头慢慢地开了,门后那人的脸顺着那浅浅的门缝,一点一点地显现。
那个人并不年轻,鬓角染上了白霜,眼角也是淡淡的细纹,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岁月沉淀下来的韵味。
“请进。”那人穿着一身粗麻布衣裳,虽然简朴,但却绝不简陋,一举一动都是大方之家的模样,绝非这一身粗布衣能够盖住的。
他绝非一般人。
许清徽抬脚迈过石门槛,往里边走去。
这道观并不大,应当香火不旺少人来访,门前香炉香灰不多,把上还带着些灰尘,里头只有些年久风吹有些剥落的漆画,和几扇打开着的木头门儿。
这四方院子的中央,置着一方石桌,穿着粗布衣裳的男子引着许清徽到石桌旁坐下,正要倒水沏茶,就被曲瑜拦住了。
曲瑜快步走过来,想代替沏茶,但是被男子轻飘飘的眼神拒绝了,曲瑜只好低着脑袋退到一边去。
“大人,我是岱清的妻子许清徽,不知大人是?”
“宁远的夫人,我知道的,他总是和我说起你来。”男子把热水注入茶壶,端起来转了转手腕醒茶,等茶醒得差不多了,他抬起胳膊先倒了一杯递给许清徽,当作主人之仪。
许清徽的手刚伸出去,感谢的话刚要说出口,就被男子接下来的话给塞住了,愣愣地睁大了眼睛,手指也僵在杯子面前。
因为他说,他叫梁寅。
曲瑜听到梁寅说的话,赶紧偷偷抬起脑袋往瞥过来,就看到许清徽手僵在半空中,那位梁大人也疑惑地皱着眉,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哪个也没有多说话。
梁大人你怎么抢了我的话头,这下可怎么办啊!小鱼儿欲哭无泪地摸了摸袖子里将军交给他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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