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段关系中处于优势,江逢心从来都顺着他,而今天再三反常的行为让他觉得烦躁,早上的经历不顺,天气不好,种种原因让他懒得去哄人,毕竟他自认为什么也没做错。
过了一会儿,外面的雪停了,白茫茫一片,雪地被行人踩得很实,走在上面大概会打滑。
几个人从餐厅出来,阮言和男友走在前面,闻天走在中间,沉着脸,他身后跟着慢吞吞的江逢心。
闻天很高,即使穿着很厚的上衣,包裹在裤子里的腿依旧很长,迈的步子也比江逢心要大,但未曾减慢速度等待。
他知道江逢心在闹别扭,也并不打算陪他玩什么你追我赶的无聊游戏,也不会给他得寸进尺的机会。
路过北极熊,海豹和很多动物时,每个人都驻足观看,笑声显得很刺耳,江逢心像个没人要的孩子,跟在后面时眼眶不住发酸。
企鹅游行开始了。
所有的游客都要站在红线外,江逢心是最后一个站过去的,笨拙的步子落到闻天的余光里,他扫了一眼,就回过头去。
那群企鹅走路摇摇晃晃,看着很傻。
似乎是对路线很熟悉了,到一段距离就停下来让游客拍照,然后继续走。
闻天又往旁边看了一眼,江逢心也在看企鹅,眼神茫然,看着比企鹅还傻,但执拗地不肯走过来。
等企鹅走得越来越远,人群跟着往前走,江逢心的身影很快被淹没,闻天一边走一边不住回头,皱着眉头,却没停下脚步。
过了会儿,前面的阮言回头,伸着脖子看了看,然后对闻天说:“小江呢?”
“不知道。”闻天语气很冷,像是在赌气。
“你是不是太过分了?”阮言反问他,“就把他一个人丢在后面?”
“他先闹的,怪我吗?”闻天冷冷道,语气重了些,说罢无视一脸愤愤不平的阮言,打算往前走,忽然听到后面惊呼声,他愣住,回头,看到米色棉服包裹着的人像是被什么撞到,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
其实因为雪和很厚的棉服,江逢心摔得并不太痛,可他看到闻天的脸,看到他朝自己走来时,忽然想到之前吵架也是这样,闻天不理他,几天都不回他的消息,哄了一两句发现没用后干脆就随他去,并不管他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冷漠会成夜失眠,或者他本来就不健康的身体。
但这一切,闻天给他用根本不值钱的硬纸箱做了个帆船就被他抛之脑后,江逢心重新审视那次,被事实割痛血流不止,直不起腰,痛感传达每根神经。
大概有些事情是没有改变过的,譬如他的傻,也譬如闻天自始至终的感情。
闻天朝他走来的短短不到一百米的距离,他忽然又想到了最初,他和闻天刚认识的时候,想到他喝醉酒时无意识喊出的名字,想到油画般浓烈的色彩。
他忽然感觉眼前渐渐模糊,等到闻天终于过来时,还是别扭地蜷缩在雪地里,衣服被雪水浸shi。
“起来。”闻天说。
江逢心没动。
闻天和上次一样俯下身打算把他拎起来,江逢心一把打开,那双发红的眼睛瞪着他:“不要你管!”
然后从地上艰难爬起来,走路的姿势还很别扭。
他一瘸一拐地走,一点一点拉开和闻天的距离,只想越远越好。
风很大,雪后空气冰冷,他的脸颊被刮得生疼。
晚上九点,阮言带些食物敲响闻天和江逢心的房门,听到有什么东西砸在门上,发出“嘭”的声响。
他被吓了一跳,然后贴近房门,虽然知道这样不对,但处于担心和好奇还是听了听。
“你到底在闹什么,江逢心?”里面传来闻天听上去暴戾又压迫感十足的质问声。“我他妈把所有的工作,所有的会都挤到年前,就为了陪你来这鬼地方看一群幼稚到死的企鹅!你到底在不满意什么?”
阮言想起这一个下午闻天跟江逢心别扭地相处,江逢心不要他递来的东西,不要和他走在一起,在外人看来是很寻常的情侣闹别扭,但闻天所做的一切,这种回应在阮言看来是远超过这样回应的。
但即使江逢心这样的对待,也让闻天无法接受,像是终于退去了伪装,闻天不再有耐心,不再冷静,和以前判若两人。
“从来这到现在,你有给过我好脸色吗?你有痛痛快快说一句话吗?”闻天拢了把额发,露出Yin郁又故意压着暴躁的一张脸,胸口剧烈起伏着,“你坐在雪地上不起来,那么多人看着,我以为你出事了,阮言也被你吓得不轻,可是你到现在跟我说过一句话吗?”
“我给你手套,你不要,回来也不跟我坐一起,不吃我给你夹的菜,我哪里做错了,对不起你?”
无处发泄的目光最终凝聚在缩在床角一言不发地男孩身上,命令般,“说话。”
江逢心很迟钝、很疑惑地看了看像闻天,眼神陌生,然后低下头:“说什么?”他顿了顿,问,“你是说我很丢人是不是?在那么多人面前哭,很给你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