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看出严惊蛰话语中蕴含的不情愿,裴时臣爽快的松开手。
小插曲转眼即逝,两人挑了块干净的草坪席地而坐。
耳畔除了呼呼的晚风,还有牛家人敲锣打鼓的喊冤声,在这寂静的夜里,牛家人声讨衙门的呐喊声格外的突兀。
“表哥适才说牛家人不值得同情,这话是什么意思?”严惊蛰眺了一眼远处的灯火,好奇的问裴时臣。
裴时臣目光则片刻不离的盯着牛家人喧闹的地方,闻言面色愈发冷淡:“比之西山,斜岭离咱们这更近,咱们毫发无伤,这牛老二怎么就断了腿?”
“你的意思是牛家人在撒谎?”
严惊蛰瞪大了眼,不敢相信道,“会不会是抬牛老二回来的人说岔了话?也许牛老二并不是在西山被砸断的腿,而是就在这附近?”
“我们在山腰高处救火时没见到有火石砸过来,试问牛老二又怎会在这里被害?”裴时臣不甘示弱。
严惊蛰暗暗点头,流水席设在宽阔的平地,几乎能将四周的景色尽收眼底,斜岭的山被炸后,她所在的地方并没有发现火石,由此可见,牛老二的伤势并不是在这里导致的。
“西山不可能,此处也不可能,那牛老二是在哪受的伤?”严惊蛰纳闷的抻着下巴。
裴时臣冷笑:“牛家人胆敢找衙门要说法,事先不可能不问清楚牛老二在何处受的伤,受伤一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的事,为何要瞒着?可见这里头有猫腻。”
“表哥以为,闹出这场戏的是牛老二还是牛家其他人?”严惊蛰歪着头问。
“牛老二。”
话说到这份上,两人心照不宣的齐齐认为在此事上做手脚的定是牛老二。
“牛家是平民之家,我适才观察过了,牛老大长相虽一般,但在村子中的为人应该十分的要好,不然牛家族长不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就去衙门讨伐。”
严惊蛰点点头,裴时臣瞥了一眼认真听他说话的小姑娘,顿了顿继续分析道:“刚才牛家人抬着牛老二走后,表妹你也听到了,有些嘴长的妇人讥讽牛老大没心眼太实诚,用那妇人的话说,牛老二没了,牛老大该高兴才对。”
严惊蛰失笑,严肃道:“农妇闲着无聊,就喜欢别人家的嚼舌根子。”
跟她万舅母一样,一张嘴恨不得长在他人身上,别人家的事都喜欢掺和一脚,不说上几句膈应人的话心里就不舒服。
裴时臣十分赞同严惊蛰的话,亦很严肃的道:“不过,她们说的话并非全然没道理。”
“在外人看来,牛家能有当下的荣华,多亏了牛老大从牛家老爹那学来的豆腐手艺,手艺活讲究传长不传幼,没有牛老大的同意,牛老二想做豆腐生意没门路。”
严惊蛰颌首:“所以牛老二没了,对于牛老大而言孙损失并不重,至于牛老大为何如此伤心弟弟的丧命……”
裴时臣威严自若的接话:“兄弟情深亦或是另有隐情,两者定有一种是真相,就目前看来,我敢断定是后者。”
严惊蛰见裴时臣如此肯定,忽而眼神怪异,顿了顿道:“表哥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裴时臣眼皮子动也没动,径自承认:“斜岭的事,其实是临川王所为,目的就是为了嫁祸给九皇子,试图在雍州造起恐慌,从而使皇上厌弃了九皇子。”
严惊蛰脖子一哽,瞠目结舌:“临川王?!!”
“不可能……”严惊蛰说着说着,声线骤降,“吧……”
淑妃在世时是皇上的宠妃,即便香消玉殒,临川王作为皇子在京城也是独享皇恩,并非是嫡子长子,却是首位获封王爷并享有封地的皇子。
再说了,临川王的亲小姨是四妃之首,形同副后。
家族显赫,朝廷中又要声望,何必与兄弟自相残杀争夺没影的太子之位?
严惊蛰实在想不通。
“今日不同往日。”
裴时臣直言道,“皇上历来就多疑,之前宠着临川王,不过是看其年纪小又有战功,就是因为有这份皇宠,促使临川王的野心加重,仅仅封王岂会甘心?如今小周后上位,临川王急了,唯恐皇上一时兴起册封九皇子为太子。”
说到这,裴时臣眼神微动了一下,继而又道:“炸斜岭一事,我事先是知情的,本以为临川王会放弃,没想到最终还是……”
内疚和愤慨蜂拥而至,气得裴时臣使劲的挥拳砸向地面。
“表哥…”
严惊蛰吓了一大跳,赶紧拦住裴时臣,“事已至此,表哥再怎么自责也没用,当下之余应该想想斜岭那些遭难的雍州百姓该如何讨伐临川王才对。”
“ 临川王敢这么做,自然不怕别人上告朝廷。”
裴时臣缓缓道,“斜岭的火.药铳查来查去只会查到九皇子头上,所以,这一次,九皇子只能吃下哑巴亏,不仅如此,还要理一理借口解释私自置办火.药铳的缘由。”
“火.药铳?”严惊蛰皱眉,“斜岭不是九皇子的兵器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