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鼎纵马至县衙门前,见三门皆闭,想来衙役已下班了,便也不计较那许多,溜达一圈转到偏门敲门道:“有人当值吗?”
门内本有些声响,刹那却静了。洪鼎等了半晌没见应声,侧目瞥了眼渐暗的天色,颇有些不耐,拍门道:“我乃新任知县洪鼎,衙中可有人?”
门内一阵乱响,即刻有人开了门,是个五大三粗的小吏,眯着眼瞅了洪鼎一瞬:“洪县令缘何来的这般早?我等当您得几日后才到,还未来得及准备。”
洪鼎心思一转:“我新官上任,自然是身先士卒马不停蹄的来了,家奴等后头才到。”说着便拿出公验文书予那吏。
那小吏连连摆手:“我不识字,还得请大人明日里给赵县丞勘验。”一边走来牵洪鼎的马。洪鼎一哂:“怎的不验我身份便敢领我进去?”
“洪公如此形貌,定然是近日里名动京城的状元郎……”小吏思及近来传闻,恐戳中洪鼎心病,忙顾左右而言他,“小的名关立,平日里都住这衙门里,凭洪县差遣。”
洪鼎稍一点头,困意阵阵涌上来,今日显然累得很了,便招呼关立随意找一间房予他休息。关立却道:“实在对不住大人,我等都当大人大底要个三五日才到,故还未收拾大人的卧房,今日还得委屈大人在我那间偏房里凑合一宿了。”
洪鼎摆手道无妨,一到房里就扯了腰带,连晚膳也不用,和衣睡倒过去。
次日洪鼎仍觉得浑身疲累,可还有一堆棘手的事等着他Cao心,先不论查走失案一事,光是上任县令离任后积累下的杂事就有诸多,更何况他初来乍到,恐不服众,故仍是早早起身,行至公堂。
堂中已站着一人,闻脚步声,回头道了声早安,“愚乃此地县丞,杜思杜明心,见过洪县令。”
洪鼎与他客套几句,拿了公验文书给他校验。不多时衙内又来了几人,有主簿、县尉等一应人员。
几人见了洪鼎是神态各异。洪鼎与之委蛇几番,心下早有了计较:此次走失一案,不知是何人所为,不过眼下暂不可信任任何人。
众人皆称洪鼎舟车劳顿,定要为他接风洗尘;又说这县令官服未洗,还得教人洗了速速给洪鼎穿上;还说县令上任,未走仪门,难表敬意,需择日走一回云云。如此七嘴八舌,侈喋不休。洪鼎听得心烦,甩袖道:“我不是京里人,不讲那般规矩,如今事态特殊,还是一切从简。”一不留神竟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洪鼎暗自捏了把汗,忙换了副冷面:“上一任县令怎么走的,诸位可还记得清楚?”
众人对视几眼,有默默点头的,有不做声儿的,所幸杜思另起了个话头,解了这尴尬局面。
一日忙活下来,洪鼎处理了大半公务,此行的正事却是半点没干。午膳时他状作无意的问了杜思此前调查城中乞丐一事,杜思一五一十答了,道是城中乞丐多是些老的残的,问也没问出个什么。洪鼎寻思乞丐这边应当走不通了,还得另寻方法。
不过洪鼎也并不全信,暗中唤了关立过来,叫他去县里找乞丐,单独领来,到县中戏台那儿见他。悄悄塞给关立半吊钱,叫他立刻去办。自己则换上件麻布衣裳,慢慢踱到戏台那儿。
今人爱戏,各个府县多多少少都有些个戏台,有的也兼作擂台使用,往往在节庆之际演出,周遭多为闹市。据洪鼎所知,临山县本地也有个戏台,正对着城隍庙,离县衙不远。
今儿是三月廿八,并非节庆也无大事,洪鼎猜想戏台那处应当人流不大,不至于人多眼杂,但也不至冷清无人反招疑,是个合适的问询之所。
哪知未等洪鼎走到戏台,便见街上一片熙熙攘攘,货郎小贩来回穿梭,热闹堪比过节。他正兀自纳闷,远处戏台处蓦的一声锣鼓,人流纷纷往那处涌去。
洪鼎暗自纳罕,却听戏台上有人唱了一嗓子:“南越鸳鸯传第五回,开场!”
身后跑来一个人,狠狠的撞了洪鼎一记,回头拱拱手:“兄台对不住!”眼看着又要跑走。
洪鼎浓眉一蹙,大喝一声:“站住!”
那人定神打量了一阵:“这位郎君可还有事?在下都道歉了,你看……”
“我问你,今日里又无节庆,怎的就开了戏台呢?”
那人抚掌一笑:“郎君是外地来的吧?咱临山县的一绝可就和这戏脱不了干系,你且跟我来——”说着就拉着洪鼎往戏台那跑去。
二人来的迟,只能站在最末尾。洪鼎皱眉看去,只见戏台上两人扮作在学院里读书的模样,不时交头接耳两句。
“看这两人读书有甚么看头?”洪鼎不解。
那人刚刚撞了他,自觉心虚,只好耐着性子给他解释:“这戏乃是根据时兴的传奇《南越鸳鸯传》改编的,郎君怎的不知?”
“我家那边,倒不曾听说这等传奇……”
“郎君不是北边人吧?”
“少时住在京城,但是后来就回了故乡。”
“那便是了,这《鸳鸯传》乃是去年孟秋刚刚在我县付梓,又在一月之内风行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