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不知道,可昨夜阿妧在殿下房里待了足有两个时辰,一直守在门外的他最是清楚不过。虽然听不见里头的动静,但时辰摆在那里。殿下现下问的这句,究竟是出于什么身份,还真不好说。
“回殿下,属下去问问盼夏吧!”
“不必了。你先下去吧。”
既然不知道眼线是谁,就只能按兵不动了。贸然频繁与阿妧见面,只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可是……
他真的好想她啊!
以前,宇文璟还嘲笑过那些耽于美色不务正业之人。可如今他知道了阿妧的心意,只恨不得天天跟她在一处,连彻底扳倒李后一/党的事情都想先丢去一旁。
士之耽兮,亦不可脱啊!
想着要过了晌午才能见到阿妧,他就有些郁闷,干脆站起身,在房内踱起步来。若是让他的谋士们见到,只怕也会大吃一惊。想到这里,宇文璟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既然此间已无事,不如早些回府吧!
他觉得这个主意甚好,便吩咐风铉备车,午膳后便启程回去。想了想,又让风铉告诉盼夏,他想在车里喝茶。
盼夏当然不知道要如何用执壶泡茶,所以这个任务自然而然地便落到了夏妧头上。刚从后山下来的夏妧接了吩咐,面上不显,心里却是笑了个倒仰。
这宇文璟,怎么这么可爱啊!
她跟小道童要了纱布做了茶包,又寻了个大小合宜的执壶倒了热水泡上,然后先上了车,往小几上备好茶盏,这才低眉顺眼地跪坐一旁,等候宇文璟上车落座。
宇文璟面色如常地登车入座,车夫将脚凳收起,驱马前行。
夏妧还没来得及将茶倒上,就被宇文璟长臂一揽,抱进了怀里。
“殿下!”夏妧压低声音嗔道。
宇文璟凑近她耳边,学着她压低声音道:“拜你所赐,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滋味,我现下算是知道了。”
夏妧小脸一红。这一本正经的情话,她还真是招架不住啊。
宇文璟看着她脸红红的样子,心里真是喜欢得不得了,便低头在她额前轻轻吻了一下,以解相思之苦。
夏妧被他亲得闭了闭眼,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去看他。
宇文璟见她真的不好意思了,便将她微微松开一些,清了清嗓子,低声道:“今晨传回的消息,去年你似曾在平康坊出现过。若我没有猜错,你当时可能还向我的手下透漏过一些关键消息。”
夏妧闻言一愣,从他怀里挺直了身子,眨眨眼看着他道:“平康坊?是不是叫摘月楼?”
宇文璟也正色道:“阿妧,你是想起什么了吗?”
“哦,那倒不是,”夏妧老实回道:“是上回宇文茂跟我说,我曾经在摘月楼里推过他,看那样子好像下手还不轻。听他口风,当时好像还有别的男的在场,没准儿我还跟那名男子产生了争执。”
提起上回宇文茂干的混账事他就心头火起。更何况,宇文茂算什么东西,居然能比他还早遇上阿妧!
不过他还是克制着压下了心底的不快。照这么说来,只要查到宇文茂到摘月楼的日子,应当不难查到那一日,和阿妧碰面的人是谁。
毕竟紫鸢是江湖中人,能发生争执,很可能是聚英堂内部的人。江湖人士出现在摘月楼这种达官贵人常聚的地方,应当不多见。
夏妧见他不发一言地低首沉思,知道他定是有了主意,也不去打扰。只是轻轻挣脱他的怀抱,为他倒了一杯热茶。
宇文璟接过茶盏,一饮而尽,又牵过她的手道:“现下只是有了些头绪。既然聚英堂的背后不是李氏的话……看来这大庆的朝局,可真是越来越热闹了。”说到最后,凤眸之中已有寒光乍现。
夏妧看向两人交握的手,抬起头柔声说道:“殿下别怕,一切都会顺利的。”
宇文璟一愣。
自八岁母后去世以来,他便告诫自己,从此走上的是一条险之又险的路,容不得半分退缩。
可不能退缩,不意味着没有想要退缩的时候。只是他自认掩饰得很好。宇文湛也好,谋士们也罢,还有风铉蜚隼这些手下,都对他满怀信心,却无人能看出他藏在一次次胜利之后的烦躁与疲倦。
登往皇位的路上,总有着斗不完的对头,攻不完的心计。甚至如父皇那般,已经在那个位置上坐稳了多年,却难免还要受到一些牵制。
可是阿妧却轻易地看出了他的疲惫和不安。
夏妧纤长的手指抚上了他的眉心,眼中尽是柔情。
在作为民警生活的世界里,她已经二十五岁了。眼前这个步步筹谋的皇子,其实也才二十三岁。
她想起自己二十三岁的时候,刚刚大学毕业,还是懵懵懂懂的社会新人。很多事情都要边做边学,生怕一个工作失误,就给辖区的群众造成不良影响。
可是宇文璟在这个年纪,已经花了很长的时间去布局和谋划。如初见那次般明里暗里的刺杀,于他而言恐怕也不是头一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