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的事?
白玊恍惚了一下,被封存在记忆深处的漆黑的雾气似乎再度苏醒,游走、攀爬、依附在她的背脊。她蓦地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迅速抽回手,背在身后。冷汗顺着后脑勺流下,没入颈窝。
“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没什么。”白玊试图轻描淡写地说。
秋露白终于抬起头,眼瞳中原本的厉色被欲言又止的惶恐浸染,“是因为……是……”她樱桃色的嘴唇翕成一个圆润的小圈,音节却卡在嗓子眼,迟迟没有出来。
“不是的,是我自己的问题,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我高考没有考好,去了保底的志愿,没能考上江城大学,成绩出来后我一时无法接受,觉得我辜负了自己和妈妈的期望,后来经过干预和调整,就逐渐好起来了。真的没有什么了,你看我现在也过得很好,露露,”白玊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从秋露白怀里抽回来,“这件裙子好像不是很适合我,我脱了吧。”
秋露白一愣,仿佛仍未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白玊已经重新走进了更衣室。
脱下无袖连衣裙,白玊被悬在衣领的吊牌刮疼了后颈。她借着换衣间顶端的灯光端详着自己手腕上的疤痕。那些疤痕陪伴她许久,借着长袖外套的遮掩,已然经年累月地长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蜿蜒成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
她换上原本的衣服,深深吸了一口气,掀开更衣室的帘子,看到在外等候得有些失神的秋露白,扯起嘴角:“对了,还没来得及问你,之前听邵方庭说你在溪口忙着拍杂志,怎么这会儿突然来江城?”
秋露白咽下了许多疑问,第一次小心翼翼地,怕摔碎了什么似的,看着白玊。憋了半天,她不再执着于先前的话题,转而问:“你跟邵方庭很熟?”
白玊一噎,“也……没有。”
秋露白眸色一闪,“没有最好。邵方庭这人面热心冷,没你想得这么单纯,你最好还是不要对他抱太大的期待。”
“我以为你跟他关系不错。”
“酒友而已,况且……”秋露白顿了顿,往向白玊的视线游移了一瞬,“我会跟他认识,完全是因为林亦舟。”
从秋露白的嘴里听到林亦舟的名字,有点稀奇。以白玊对秋露白的了解,她应该不会与林亦舟这样性格的男生有产生多交集。可邵方庭也提起过,其实他们的关系不错。
白玊等秋露白结完账,推开厚重的玻璃门。她们并肩走在商厦之间的林荫道下,寻了一处喷泉广场旁的长椅坐下。
秋露白手中的nai茶没再动过,纸质的杯身被她捏得凹陷进去,她整个人靠在长椅靠背上,透过树叶的间隙望着天,“在你眼里,林亦舟是什么样的人?”
白玊回忆着,“我对他的印象不太深,只记得他因为个子很高,总坐在我们组最后一排,没有同桌。他……好像是因为身体原因再读了一年高一吧,所以才跟我们一届。他不怎么说话,高二文理分科后我们还是在同一个班,也没能说上几句话。我忘记他到底是住校还是走读生了,每天早上我到班里,他都已经在那儿了,每一本作业都整齐地垒在小组长的桌上。”
秋露白说:“高三之前他的确是这样的,少言寡语,内向得要命,那时候我觉得他简直就是一个男版的你。”
“那你后来是怎么跟他变熟的?”
“高三新学期上来,他变了一个人,”秋露白从椅背上挺直身子,“你能想象吗?那么沉默的一个人,顶着班主任和学校的压力,在高三时候创办了电音吉他社。高三学生是不允许参加社团活动的,他写申请不给批准,他就游说高二的学弟成为社团创办人,后来还直接翘课发表招新演讲,真把这社团办起来了。”
白玊过于震惊,连吸进嘴里的仙草冻都忘了嚼,含糊地问:“你说的这个人,真的是我们班的林亦舟吗?”
“当然,”秋露白侧身托着脑袋,望着白玊,缓缓道,“社团招新演讲前的那个中午,我没吃午饭,在学校里到处乱逛的时候,碰见他在我们考试前总去拜的那座孔子像下练习。他那么高的一个人,像孙子似的缩在孔子像下面,啃着面包背演讲稿。”
秋露白想起当时的景象,微笑不禁自眼角唇间浮现,“我听到他甚至连声音都在抖,却还在那儿磕磕绊绊地背。我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听他表演,他练到午休结束,背了快十遍,最后居然也不发抖了。打铃了,他收拾东西回教室,路上看见我也没打招呼,我当时还想给他加油来着,谁知道他就这么一言不发地走了,把我给气得哟……”
往事历历在目。后来秋露白跟林亦舟打过两三次照面,每次他都选择视而不见,但明明他都能跟别班同学和他社团的学弟妹正常地打招呼。她不服气极了,有一次直接把他拽到角落,问他是不是讨厌自己。
那是班级门外长廊拐入厕所的的转角,林亦舟被秋露白揪着衣襟,后背抵在一块照射不到阳光的Yin影里,低着头,平静地望着她说:“是,我确实讨厌你。”
秋露白永远无法忘记那日他眼中压抑的愠色,像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