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拉着小诗。
小诗并不讨厌他,但也不愿多与亲近,便轻轻挣脱他的手。
他走到小诗面前,抬手捏捏小诗的脸,这才又伸手重新拉着小诗前往西院。
到了西院,小诗却不让他进去了。
“你不能进!”小诗跑到前面,张开双手,挡他面前,将他拦在门外。
小诗是个衷心的孩子,他想着,暮云轩已叫此人占了去,这西院是夫人最后的地方了,万不可再叫此人也占了去。是以,他伸手将人拦于门外。
瞧着跟前的孩子,他心中一阵疼痛,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奈何…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伸手想安慰小诗。
小诗却倔强地将脸别开,不叫他碰。
“小诗,让开!”
项云擎冷冽而饱含威严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他回头望了一眼。
小诗对项云擎还是存着些许畏惧的,然,这是他家夫人在王府唯一的地方,也是他们对夫人唯一的念想了。
他壮着胆子说道,“这是我家夫人的院子,王爷曾下令过的,未得夫人许可,王府之中,任何人不得进入。”
小诗年幼,且一直都很懂事,此番违令,他心里也是害怕的。
项云擎走近,一手拉着那几乎都要站不稳的人的手,一手搂着人的腰,欲将人带进西院。
被小诗截于门外之人却不曾移动。他轻轻扶去项云擎的手,走至小诗身边蹲下才将那张本就不属于他的皮自脸上撕下。
待那脸上原有的模样清晰地显现在小诗眼前时,小诗惊得张大了嘴巴。
半晌才喊出一句,“夫人!”
他轻浅一笑,抬手揉揉小诗细软的发。他在心里默语,“我回来了。”
“夫人!”待瞧着眼前真真切切为自家夫人,小诗鼻尖一酸,不顾身份,扑进人怀里,“您都去何处了?小诗还以为夫人不要小诗和无忧姐姐了。”
他的消失,当真给这孩子造成了伤害。
“您去何处了?”小诗哭得不能自已。
无忧听见声音,想着,是不是府中有人欺负了小诗,她连忙从屋内跑出来。
待她瞧见搂着小诗的人是自家夫人时,已然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姑娘一下便红了眼睛,心酸又喜悦的泪水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无忧年长,一直都是贴心懂事的孩子。小诗又是他从宫中捡回去的,一直小心翼翼地游于王府之中。
他瞧着这俩孩子,心中疼痛万分。这一年时光,这俩孩子定是没少为他偷偷抹眼泪。
他朝无忧招招手。
无忧拭泪,朝他跑过来,他将那孩子也揽入怀中,三人抱成一团,两个孩子在他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项云擎立于一侧,纵然铁骨铮铮的汉子,瞧这一幕,也不禁为之动容。
眼前人被两个人搂得站立不稳,他瞧得难受。
“夫人步伐不正,确实非有意而为,实为夫人膝盖受了重伤,伤之重,重至膝碎、骨裂…”
张太医的话犹如磐石,重重地压在他心底。他一步向前,将小诗和无忧自心上人怀里拉出,随即又伸手搂着身前之人。
“夫人腿脚不便,先让他进去歇着。”
“是。”
小诗抽抽搭搭,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为自家夫人让路。
无忧又哭又笑,一只手紧拉着夫人的手,生怕一松手夫人就没了。进门时,她一步一望,生怕自己一个眨眼,夫人回来之事便变成了青天白梦。
小医官就是自家夫人,大抵这世上是再无比这更加惊喜的事情了。
自打他挑明了身份,小诗和无忧便整日都粘着他,连宝儿都不想要了。
实时,这两个孩子也才终于明白,为何王爷一见小医官便把他家夫人及他们三个抛诸脑后。
当真不是那王爷过于狼心狗肺,实则,情深难却。
“夫人,您看,我长高了些许,都快赶上无忧姐姐了。”
“还有小世子,他现已会走路,还会叫人了…”
…
小诗叽叽呱呱,在他耳边说着他不在的这一年时光,府中发生的事情。他耐心地一一听着,时而笑笑,时而拉着小诗和无忧亲昵。
忽而,小诗疑惑地瞧着他,“夫人,您为何一句话都不说?可是小诗说得太多,让您烦了?”
无忧脸色一变,连忙扯了扯小诗,小姑娘晃晃脑袋,示意小诗不要说这个。
小诗当真是高兴坏了,全然忘了,小医官不会说话。可小医官是他家夫人呀,小医官有哑疾,自然也就是他家夫人有哑疾。
夫人回来了,他一时高兴,没有反应过来。无忧扯了扯他,他还扭头瞧着无忧姐姐,一双眼睛似是在问,“我说的不对吗?”
他清浅一笑,眼中一闪而过一抹苦涩。
定是上辈子,他犯下十恶不赦之罪,今生才如此偿还。上苍以慈悲为怀,留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