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怜吾憎说了,他死后要带去了却寺火化。”
那工作人员听到这里,抬起了胳膊直做驱赶怜江月和曲九川的动作,他的眉毛仍皱成一团,埋怨起了怜江月:“噫!他让你带他那地方你就听他的嘛,带来殡仪馆干啥?这不瞎胡闹嘛!”
曲九川陪着笑脸,往那工作人员手里塞了一包烟,道:“哥,这了却寺您听说过吗?”
工作人员把烟还给了曲九川,把他往外推,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木有,木有,赶紧走,赶紧去找个庙做做法!”
曲九川被推到了门口,脸上却还带着讨好的笑,硬是把那盒烟塞进了工作人员的上衣兜里,他对工作人员道:“带走!保证带走!我这就喊人进来。”
说着,他往外一招呼:“把担架给拿过来,拿进来!”
没多时,小王和小李抬着担架进来了,小王走在前头,一瞅怜江月,小声问曲九川:“九哥,这人不挺好的吗?”
曲九川一摆手:“咳!不是要你们抬遗属!”他指了指怜吾憎。小王打了个冷战,脸色没什么变化,肩膀往后一缩:“乖乖……”
小李半个人被小王挡着,叠声催他赶紧进去,一边嘟囔着:“废几把话,堵这儿干啥呢?”一边探出了身子往屋里打量,这一打量,他的脸一下就白了,额头上滚下豆大的汗珠,膝盖一软,丢开了担架,在地上抱着肚子嗷嗷喊疼,还打起了滚。
小王见状,眼珠一转,也捂住肚子,跪到了地上去,怨天怨地:“八成是中午那顿给吃坏了!哎哟……哎哟!”
这两人大约是被怜吾憎的状况给吓着了,有意要脱身,摆明了是在做戏,曲九川看着他们,没生气,只是笑,捡起了担架,又走到铁床边,把怜吾憎抗在了肩上,径直往外走。他道:“稀奇古怪的事我也遇见过不少,不过你这桩还是头一回,这两个怂货八成是指望不上了,我和你跑一趟,咱们走吧,去了却寺。”
怜江月看看还在满地打滚的小李,又看看不疼喊疼的小王,跟着曲九川走了出去。这才走出去两步,小王和小李追了出来。小王帮着曲九川拿担架,讪笑着说:“您说哪个寺啊?开车过去得多久啊?昨天就和您报备过了,老太爷今儿个过八十大寿,您看这时间也不早了……”
曲九川问他:“了却寺,听说过村子附近有这么个寺庙吗?网上什么都查不到。”
小王摇头,看了看小李,两人俱是茫然。小李道:“村子附近只有城隍庙和观音庙,一个求财的,一个求子的。”
曲九川望向怜江月:“你爸还说什么了吗?说过怎么去这个寺吗?”
怜江月道:“怜吾憎说,出了村子,往北走,过一片黑土地,就能到。”
小李和小王闻言,同时站住了,异口同声:“过黑土地?”
曲九川也驻足,不解地看他们:“过黑土地怎么了?”
小李抿紧了嘴唇,一声不响,额上又开始冒汗。小王和怜江月打探:“往北,还要过黑土地?你确定你大是这么交代你的?”
怜江月对石头村这一带实在陌生,只知道从浙江的平阳到这儿,得换乘一趟火车,两趟长途大巴,再换小面包车,这面包车从北县县城的农贸市场出发,一天只有早晨四点半有一班,往南开一个小时能开进石头山,进了山,绕上一个半小时的山路,直绕得人头昏脑胀,再经过一段得有四十多度,将将能容一车通行的斜坡,才能到达地势平坦的石头村。据说那斜坡是进村的唯一通道,都管它叫美人坡。村子环山,只有这条美人坡连通着外界。他这一路从北面过来,既没有看到过写有“黑土地”的路标,也没见过什么发黑的土地。怜江月遂问小王:“怎么了?黑土地是个什么地方?”
小王的声音不知怎么低了许多:“那地方不好,个寥得很。”
他话尽于此,小李依旧不开口,两人的脸色都很难看。曲九川这时道:“不为难你们,这生意是我揽来的,送佛送到西,你们想回去就回吧,把车钥匙留下就行了。”
说着他还给小王和小李各派了一包烟。小王陪着笑给了车钥匙,没要烟,走了,小李也没要烟,却没走,他自己摸出半包烟,倒出来一根点上,抽了两口,终于开腔了:“这黑土地,我小时候去过一次。”
曲九川一看小李,把担架放在了地上,把怜吾憎放了上去,道:“边走边说吧。”
小李点了点头,和曲九川一后一前抬起担架,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怜江月跟在小李边上。
小李边走边说道:“据说那地方是片乱葬岗,有一年闹饥荒,死了好多人,全埋在那地下了,那地方再长不出一根草,地全黑了。”
怜江月道:“你说埋了很多死人,那死人腐烂,难道不是会滋养土地吗?怎么会寸草不生呢?”
曲九川笑出了声音。小李沉默了片刻,又说:“不过,我大说,黑土地是被一把邪火烧成了那样。”
“你爸去过黑土地?”怜江月问道。
小李摇头:“他也是听他大说的,他大还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