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卿一时间有点后悔方才搞出太大阵仗,无奈地摆了摆手:“诸位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除了早已见过她数十次的副将二人,其余臣子都对自家少主的巨大转变感到受宠若惊,同僚之间暗中对视了一眼,脸上皆写着“殿下这是去西海疗伤还是解冻了?”
毕竟,此位小战神虽身为火凤凰,从前却是天地二界知名的一座人形自走冰山。
丹xue众臣起身后,不约而同地抬头一看,纷纷把心放回了肚子里:瞧,殿下这张俊脸还是照旧冷得能掉冰碴子,也就话多了些,倒是件好事。
雍卿被簇拥着走进正殿,听了一路关于丹xue这些年如何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成篇颂词,对照她先前巡察的那一大圈,倒也无甚可挑毛病之处,便令诸臣各自退去,只留瞿如、英招在旁随侍。
摆袖往王座上坐下时,雍卿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句:“非梧的伤势如何了?”
英招直眉楞眼地正要回话,瞿如伸手把他一掐,整只鸟活像刚从醋坛里捞起来,话里都冒着酸味:“殿下每次回来都如此关心那只猫妖,倒不如直接去瞧瞧他得了!”
然而她并未料到,雍卿竟一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小瞿你说得对。”
话虽如此,这位好歹也是堂堂羽族少主,总不至于要纡尊降贵地去探望自己捡回来的一个妖族。
当瞿如不情不愿地去把人领到阙楼上时,雍卿凭栏回望,但见那缁衣男子面容依旧冷峻,气色不再青灰惨淡,如此更显得他眉眼炯炯。
“参见殿下。”
距离十步之遥,他提起衣摆单膝跪下,动作利落至极。
许是感受到雍卿的注目,非梧倏地抬头,直迎着她视线看了回去,明亮眼瞳中毫无半点胆怯。
雍卿呼吸微滞,脸上表情倒没什么变化,袖下左手却腾起一簇业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他身上掷去。
即便事发突然,非梧也能从容地侧身避开。
但与此同时,雍卿右手亦甩出了另一簇业火,且角度刁钻地瞄准他避让而至的方位。
第二簇业火顷刻袭来,非梧弹身跃起,身姿灵动地往后作了空翻,落地时已然变作大如虎豹的一头黑猫,毛色乌亮秀丽,双瞳荧黄似灯盏。
雍卿微微一挑眉,觉着颇有趣味。
黑猫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试探般伸出右爪,踏前一步。
见雍卿面色无异,更加大胆地又往前踱出数步。而后姿态优雅地环绕着她走了半圈,蓬松长尾轻轻拖过那赫赤衮服的下摆,漆黑与深红之对比是极其魅惑的景象。
瞿如再怎么粗神经也察觉出他的冒犯之意,正要出声怒斥,雍卿却淡淡看了她一眼。
副将小瞿只能满脸憋屈地闭上嘴。
黑猫仿佛暗中冷笑,重新化为人形,仍作毕恭毕敬的单膝跪地之礼。
“身手尚可。”说话时,凤凰已背生双翼,自阙楼上飞掠而下,“随孤往演武场走一走。”
“遵命。”缁衣青年低声应道,一线金光现于黑眸中,紧缩如竖瞳。
可惜此一幕无人发觉。
瞿如副将气咻咻地下了阙楼,越想越恼火,闪身遁到那对妖族兄妹所住的院落中。
她敛息走近窗边,只见一紫衣女子正托腮坐在炉前守着火,碧瞳映着湛湛天光,仿佛浸于水中的两汪翡翠。
美则美矣,来者却并不怜香惜玉。
别说瞿如正在气头上,就算平时她显然也不可能被覆娅的美貌所折服。当即大大咧咧地走进去,在这呆美人发现她之前便先丢了个昏睡诀。
趁覆娅沉沉睡倒在地,瞿如揭开药炉,猛地往里边倒了半罐子盐巴,嘴里还念念有词:“死野猫!臭野猫!竟敢蛊惑殿下,姑nainai非得齁死你不可!”
倒完之后,瞿如跟没事人似的,又哼着小曲,溜溜达达地走了。
偏生转过回廊就与一人撞了个满怀,她袖里剩下的小半罐盐巴也全洒了出来。
“瞿如,你怎么会跑到非梧他们这边来?”英招疑惑问道,正要蹲下去看看她掉的是何物,却被瞿如一把拎起来,整个人转了个面儿往前推着走。
“哦,宫医说那黑猫须得些盐巴做药引子。”瞿如一边不容反抗地将他推走,一边随口胡诌,“我这不就,顺路拿过来嘛,免得他妹妹还得再跑一趟。”
这番话么,英招自是不信也得信。
“英傻,你说殿下会不会有一天,忽然就想起青丘那位啊?”
“雷劫至今三千年,青丘主都未曾出现,依我看,殿下还是永远都别想起来才好。”
“可比起这只不知哪来的野猫,青丘主倒还算得上知根知底呢……”
两位副将并肩往回走,说话声渐渐地消散于轻风中。
前后接连数月,跟随着雍卿在山上演武场重练箭法的,只有非梧一人。
往日里威名远扬的凤凰战神,则陷入了本命法器完全不听使唤的尴尬局面,甚至要取用寻常弓箭来练习。可她折